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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到底什么意思?先说结论行不行?”
任由文本框再怎么催,页面依旧不慌不忙。
结论是,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惟一完美的文章。外界的情况时刻在发生变化,当变化出现时,一篇固定的文章无论多么完美,也无法描述新的世界。语言原本是一种用来再现世界的模拟装置,因此,如果世界变了,语言也自然会变。
阿阳静静地站着,双手交叉在胸前,开始抻拉筋骨,回拉双臂时,肩上的斜方肌高高隆起,由于用力,她憋红了脸,从嘴角里挤出几个字:
“然后呢。”
页面上身前倾,靠近无线键盘继续输入信息。
但是,我认为,即使没有判断文章写作模式正确与否的标准,至少应该有可以区分文章质量好坏的标准。我看了大脑生理学和心理学的书籍后才知道,认为语言是永恒不变的这种想法本身就是错误的。当然了,人们所看到的语言都是变成铅字固定下来的印刷品,所以大家会误以为语言是永恒不变的,这也难怪。
泉虫咬着拇指的指甲,嘴里嘟囔着什么,他出神地说:
“继续呀,页面。”
我觉得,语言不是固定在纸上的东西,应该从它产生的源头对它重新进行分析。而解开语言奥妙的关键应该在语言产生的地方,在那里,语言就回归到了意识状态。人们的意识都是由一些简简单单的表音符号固定下来的,而意识又是一种仅能存续几秒到几十秒的心理活动。集中精力之类的话说起来容易,而实际上,尤其是精力高度集中的时间只有短暂一瞬。由此,我才慢慢悟出一个道理:所谓的好文章,就要能够生动地再现作者瞬间的心理活动。而人们的意识其实有很多功能。
页面的十根手指在键盘上舞动着,轻盈得宛如专业教练的舞姿,动作出神入化,变幻莫测。
人们的意识在选定一个主题时而会停滞不前,时而又会产生联想;时而慢如黄牛,时而快似闪电;既可以逆向跳跃,也可以预知未来。它还可以无限地重复、无止境地深入,有时会被束缚,只能在原地画圈。人有时会迷惘甚至错乱;会有惊奇的发现;会偶遇从天而降的幸福。优秀也好,失败也好,丑陋也罢,好文章就应该把这些震撼心灵的生命瞬间捕捉下来,让每一次心动都反映到纸上。这就是我最终总结出来的评价完美文章的标准。
许久,大家都在默默地关注着自己的显示器,用心地看着页面输入的信息,要想完全看懂似乎不太容易,大家不时地上下移动画面反复琢磨着,尽力去理解页面要说明的理论。几分钟过后,文本框说:
“你的文章讲座我们已经明白了,不过,这和搜索引擎有什么关系?”
页面看着泉虫,他正在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连串的两个字的汉字词,“联想、跳跃、逆向、发现、回归”。泉虫突然冲页面点了点头,说:
“所有这一切都和那个程序有关,就是我为‘阿结的生命导航网站’编的人工智能程序。”
阿阳迷惑地问:
“那是什么呀?到底是什么意思?快好好解释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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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缺少黑色素,泉虫兴奋时就如同喝醉了酒,满脸通红。他一边在纸上飞快地写着什么,一边对大家说:
“页面的想法很朴实,也很完美。只要让索引型搜索引擎的检索程序具有人的心理活动就可以实现。那样一来,这个程序就不单单是从网页上抓取相关信息,或许它还会有更神奇的作为。而且,不仅操作简单,还可以同时将多个人工智能程序进行组合搭配,让搜索引擎具有人格。还没听懂?现在这里所发生的事非同小可,很有可能会改写互联网的历史呢。”
经泉虫这么一说,其他人才总算理解。一瞬间,木质的办公室充满了欣喜的气氛,空气中仿佛带了电,每个人都跃跃欲试,难以克制那股由衷的热情。页面坚定地点了点头,手又回到了键盘。
以阿结为原型开发的人工智能程序实在了不起,能够和咱们自如地谈天说地。说不定它一定能很轻松地通过那个经典的“图灵测试”。如果把那个程序进一步优化,赋予她人格后,再让它回归互联网的海洋中,一定能诞生一个了不起的搜索引擎。这些都是我刚才听了泉虫的话,突然想到的。
坐在页面身边的大鼓佩服地拍着他的肩膀说:
“哟,太有才了,天才!你原本就又聪明,又博学,不过,我以前可从没觉得你像今天这么伟大。”
阿阳也激动得待不住了,她站起来一边有节奏地调整呼吸,一边进行反击练习。出拳速度快如风,左右拳头在空中闪动着一串串的影子。
文本框也热血沸腾,但仍没有忘记定点更换手套,顺手把换下的手套卷起来塞进洗衣袋后,他迫不及待地问:
“这样的话,咱接下来该怎么做?”
泉虫低头默默地写着阿拉伯数字,中间夹着箭头、矩形等符号。他抬起头,提高声音对大家说:
“除了以往的常规工作以外,其余的时间都由我来安排,行吗?人工智能程序基本框架已经有了,但是要赋予它人格,就要修改细节,还必须重新编很多程序。”
文本框把戴着新手套的手一会儿握上,一会张开,听了泉虫的话,他赶忙问:
“哦?那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咱们的搜索引擎才能弄好?”
泉虫又恢复了平静,回答说:
“有两个要命的方案,一个是被累死方案,一个是被吓死方案,大家选哪个?”
阿阳冲着假想的对手大吼一声,迅速而有力地使出了右上手勾拳。她转过身来,看着泉虫,嘴里咬着一缕青丝狠狠地说:
“当然累死方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