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的数字吗?布鲁诺并不喜欢。他有一种像是齿缝间卡着高丽菜叶的不适感,让他很不舒服。
“我把话说在前头,布鲁诺,这个商会的主人是我,不是你。”
“我知道。”
“那么我希望你再记住一件事,我并不是找你来商量的,更不必得到你的同意,我只是告诉你我决定的事情。”
你少装腔作势行不行?
布鲁诺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只是慎重其事地行了个礼。
古斯曼带着布鲁诺走到楼下,一个男人正等在专为重要客人所准备的房间里。对方不是商人而是个骑士,他是个体格壮硕的壮年男子,穿着装饰着黑十字架的白衣。
“这位是冯·拜先霍伦大人,是德国骑士团长次席助理冯·普费荷伯爵的代理人。”
“我是冯·拜先霍伦,诸多指教。”
“您客气了,骑士大人。”
布鲁诺一边客套,一边迅速打量这个骑士。对方大概年过三十五吧?有深褐色的头发、眉毛和刻意修整过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则显露出他强势的个性,两眼充满了活力。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对方这么一问,布鲁诺不由地眨了眨眼睛。
“啊,没有,我不记得曾经见过大人……”
“是吗?是这样的,上个月我在立陶宛待过。”
听到冯·拜先霍伦这番话,古斯曼很明显地打了个颤;布鲁诺虽然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但是语气也变得比较小心了。
“立陶宛吗?”
“嗯。哪,就如两位所知的,我们骑士团几百年来都握有立陶宛琥珀的大半权益。”
琥珀室制作十字架和佛珠的材料,因此把琥珀权委交给凡夫俗子有违神的旨意,所以只有神职的集团——德国骑士团才有资格掌控琥珀,这是他们自己的论调。
以神之名守护买卖,这是中世纪到近世纪欧洲的现象。
“但是琥珀的官方生产量和实际的流通数量似乎无法吻合——因为有这样的报告出现,所以在下也成了调查团的一员。”
“那么结果如何呢?”
古斯曼询问的声音颤抖着。胆小鬼!布鲁诺一边在心里咒骂着一边等着骑士的回答。
“没什么收获。有传闻说好像有人把不存在的琥珀卖给谁又卖给谁了?但是始终查不出来这些人是何方神圣。”冯·拜先霍伦狠狠地用手指捻着胡子,“要是有受害者提出申诉,应该就可以立刻真相大白了,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没有受害者出面。总之,我们空手回到了东普鲁时,好在我至少跟晶莹雪白的立陶宛姑娘共度了一晚……啊,失利。”好色的骑士清了清喉咙,“神啊?请宽恕我。对了,怎么样啊古斯曼先生?您愿意接受冯·普费荷伯爵的委托吗?唔,如果不行的话,很遗憾的,我们只好另外去找委托人了。”
Ⅱ
古斯曼接受了委托。听到古斯曼将立刻拟好契约书,冯·拜先霍伦非常高兴。
“伯爵一定很高兴吧,真是太好了。但是听说你们商会才刚刚因为轻率的船长而失去了船只和船货,到时候船跟船员的调度不会有问题吧?”
“请不要担心,那只是一艘小小的单轨帆船,不足以动摇我们商会。”
“站在委托人的立场,我当然希望是如此……啊,不,我不是只想到自己的利害得失,而是站在骑士团的立场来考虑……”
“我明白”
古斯曼听宾兹说过五万马克的宝藏将会用于什么地方。为了下一任骑士团总长的宝座,宝藏将作为选出总长所需的费用——说得更清楚一点,他们需要一笔钱用以贿赂。
这群家伙戴着圣职人员的面具,却做出比凡人更庸俗的事情。管他的,既然对方都肯拿出一千马克的保证金了,应该不会是诈欺。真是好事上门。
古斯曼想着想着,蓦地发现骑士的脚边有一只黑猫。
“您喜欢黑猫啊?”
“因为黑猫是在下的上司冯·普费荷伯爵家的徽章图腾,所以我必须予以尊重;再说这也是先祖的遗训。您对我们的徽章有什么意见吗?”
“不,绝对不是……只是黑猫一向被人视为不祥的征兆而遭到排斥,伯爵竟然用黑猫作为徽章,真是有胆识。”
“我会转告伯爵您的看法。倒是您准备用那艘船前往哥特兰,能让我见识一下吗?”
“好的。目前虽然还没有决定,不过我还是先带您到港口去看看吧!”
骑士、古斯曼和布鲁诺三人一起离开了商会,不久之后第四个人加入了行列。这个男人原本在巷子里等冯·拜先霍伦,他的身上穿着骑士服,但是看不到帽子底下的脸孔,因为他用天鹅绒布包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两只眼睛和嘴巴。古斯曼似乎大吃一惊,但是并没有说什么;布鲁诺毫不客气地打量这个男人,然后靠到冯·拜先霍伦的身边低声问道:
“请问一下,那个蒙着脸的骑士是谁啊?”
“哦,你说他啊?”冯·拜先霍伦点点头,“他是克劳斯大人,以前和利波尼亚的盗贼打仗,很不幸的脸受了很严重的伤,所以才刻意避免让别人看到。”
“又不是生病……”
“虽然是光荣的伤痕,不过不想让别人看到脸上的伤情有可原。那个人也要一同前往哥特兰,还请你们多担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