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梅特拉在河岸的小路上跑着,贺尔斯登门周边的景象映在他那焦急转动的眼睛上。面对贺尔斯登门右前方的道路还没有铺上石板,白色的霜覆盖在泥地上,形成一层洁白而坚硬的表层。如果傍晚以前都没有出太阳,霜大概也不会融掉吧。
“喂,梅特拉,你这个废物!”
一阵粗吼响起,梅特拉停下了脚步。巨大的马格鲁斯从一座阴森森的废屋后面出现,那栋废屋原属三年前一个破产之后行踪不明的商船船东。
“和艾力克分别很令你依依不舍吧?带我到他那边去!”
马格鲁斯充满了自信,他那巨大的身躯满是健壮的肌肉,多余的脂肪大概只有梅特拉的一根小指头那么多吧!
“啊,珊娜那娘们在古斯曼先生的吩咐下带餐点给那小子吃了,可能是他人生的最后一餐吧?真是可怜。”
听到梅特拉那像是献媚又像是故作熟练的说话方式,马格鲁斯问他:
“你这家伙,难道你以为你跟我是地位相等的同伴吗?”
“啊?不是,我——”
“别得意忘形,你只是一个因为艾力克的仁慈而自以为了不起的废物。如果你以为因此可以跟我平起平坐的话,那可就笑死人了。快闭上你的嘴巴带我去!”
梅特拉低垂着眼睛。由于他看起来非常畏缩,因此马格鲁斯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睛中泛起近似仇恨的光芒。马格鲁斯对身为船员的自己,无论是体力或是臂力都有绝对的自信,因此从来不在乎是否与人结怨。
马格鲁斯将一根又长又粗的棍棒抗在他那异常健壮的肩膀上,再将另一根棍子丢给梅特拉,朝着行刑的地点走去——对马格鲁斯而言,和艾力克交锋不是决斗,也不是打架,纯粹只是一种“行刑”。
“在那边。”
梅特拉低声说道。这句话是多余的,因为艾力克正靠在仓库的墙上,专心的和珊娜聊天。他的脚边放着一个几乎空了的篮子,黑猫正把脸凑到篮子里面。
刹那间黑猫感觉到了有人接近,抬起头来将视线转向马格鲁斯他们的方向。
“嗯,怎么了,小白?”
小白发出了警告声,比艾力克的声音更大。
艾力克迅即一个转身,转身的同时并且弯下腰将头放低,马格鲁斯挥过来的棍棒发出呼呼的吼声,划破了冬天的空气。
“艾力克!”
珊娜发出尖叫声。艾力克叫了一声“快逃”,话音未落,就看到被撞飞开来,狠狠倒在地上的梅特拉。机灵的珊娜拔腿就跑,围裙在风中翻飞。梅特拉想爬起来,却又跌了一跤。
确认珊娜安全了以后,现在艾力克只要专心对抗马格鲁斯就够了。
马格鲁斯的棍棒再度响起呼啸。要是直接吃上一记重击,只怕头盖骨就要整个破裂了。艾力克顺势往后一跳,脚边似乎撞到了霜柱;他再往后一跳,拉开了与马格鲁斯之间的距离。
接着艾力克突然转身,一脚将霜柱踢散,朝着梅特拉跑过去。他左手推开一脸畏缩的梅特拉,右手抢过棍棒,回头一看,突袭的马格鲁斯的巨大身躯就近在眼前。
“抱歉了,梅特拉!”
艾力克将不断挣扎着的梅特拉朝着马格鲁斯推过去,抓住棍棒跳开来。
马格鲁斯带着愤怒的表情一把推开梅特斯,两人拉开了六步左右的距离对峙着。艾力克虽然不算瘦小,但是和马格鲁斯一比,就像站在大熊面前的狐狸一样——但是童话中的大熊却败给了狐狸,为什么?因为情绪化的熊行事粗暴,因为熊打一开始就轻视狐狸。
“你的狗屎运早就用光了,要是你想靠着剩下的霉运来打赢我,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马格鲁斯,你话可真多啊!”艾力克呛声,“那倒是也情有可原,因为等你上了绞刑台,头上就会被套上黑袋子,到时就什么都没得说了。想说话就趁现在吧!不如站到神父面前,把所有的罪状都说出来吧!”
马格鲁斯不发一语的往前走了一步,艾力克顺势往后退了一步。他盯着马格鲁斯,采取了一个很奇怪的姿势——他将还没喝完的俾斯麦啤酒壶提早左手上,握住壶颈处的绳子。
马格鲁斯根本不在意这种小事,他要以压垮对方般的魄力往前逼近。
“你以为你打得过我吗?你曾经赢过我吗?你永远也打不赢我,直到你死!”
马格鲁斯的声音中充满了自信和力量,是过去的经验让他有这样的架势。艾力克承认马格鲁斯说的没错,他曾经和马格鲁斯打过四、五次,但是从来没有赢过;但是最早他只有挨打的份,后来已经渐渐的可以反击,现在应该有四成的赢面。
“马格鲁斯,其实你根本就没有自信。你一直害怕哪一天会输给我,所以在船上绑住我时,还需要布鲁诺甚至梅特拉联手帮忙,那就是因为你不敢保证一对一可以打赢我!”
这话其实非常没有说服力,连艾力克都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可是他不需要说服自己,只要让马格鲁斯的自尊受到伤害,失去一点冷静就达到目的了。
“胡说八道也要适可而止!”
马格鲁斯咆哮着,同时袭击了过来,那股惊人之势像是一块往前冲的岩石,或者说是一团巨大的暴风。
——艾力克逃了。他扛着棍棒在崎岖的路上跑着,脚程比马格鲁斯快,马格鲁斯只能追在后面。艾力克朝着没有人烟的方向跑去,马格鲁斯穷追不舍,嘴角浮起冷笑:艾力克这家伙吓得失去了理智,竟然自己断了后路,笨蛋!
然后艾力克放慢了速度,让马格鲁斯追了上来。他的背抵着仓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