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广介不觉低下头来,那一瞬间,他突然想到不该会这样地摇摇头。
(不对,等等。日本第一的欺诈师四条君隆应该赚了很多钱才是……为什么连伙食费都得这么节省?)
广介这么一想,正打算猛烈地反击时,却被露推到他鼻尖前的味噌汤碗给制了先机,而四条在此时以悠闲的声调开口。
“哎,广介哪!吃完饭后,我们一起到澡堂去洗个午后澡如何?”
对四条的这番话,回答的却是露而不是广介,“不行呀,爷爷。下午我想叫他整理西洋书。”
“什么,那不是不重要吗?店里已经整理得很干净了,再说……”
四条将话一顿,露出恶作剧的微笑。露看到这个表情,一瞬间彷佛知道了什么,便严肃地点点头。
对广介来说,那只能说是可疑的光景。但两人立刻又拿起筷子,让他没有机会发问。
他只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匆匆吃完饭后,广介收拾了毛巾与装了石碱的水桶。
然后,他以焦急的心情等待四条喝完饭后茶。
当四条总算起身,广介也鼓起勇气的同时——
“等等哟,广介。”露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他回头一看,露走上二楼的模样跃入眼中。
当她不久后折回来时,手上抱了许多东西。
“来,拿着这些去吧!”露先将布包递给他,广介惊讶地问:“呃,这是……做什么工作要用啊?”
露听到广介的话不禁瞠目,呆了一会后接着摇摇头。
“笨蛋,这是替~换~衣~物,替换衣物啦!广介除了到这边来时身上所穿的,还有爷爷的旧衣服这两套之外,就没有别的衣服了呀!这样未免太惨了,还有这个。”
这次,露将看来很暖和的棉袄推到广介眼前。
“本来是打算做给爷爷的新衣服,这也给你。”
“咦,这样好吗?”
看见广介因意料外的发展而张大了口,焦躁的露将棉袄硬塞给他。
这些动作,四条只是微笑地站在一旁默默看着。
“知道吗?别搞错了哟,我可还没承认广介是爷爷的弟子。只不过是看不下去你那冷飕飕的打扮而已。”露这么说后,“哼”地将头转向一旁。
(看来,我在这孩子面前抬不起头来的原因,也许不只因为她是四条先生的孙女。)
看着露使性子的侧脸,广介无声地呢喃着。
午后的公共澡堂一片空荡。
除了在更衣场一角那个里头放着仔细折妥和服的衣篮外,看来现在没有其它客人。
看到这般情况的广介对四条说了声“我先进去了”,便飞奔进浴场。想到几乎能独占整个澡堂,他的心情就雀跃不已。
但是,广介雀跃的心情,也只持续到洗过身体,准备进入浴池的时候。
“烫、好烫!”想试温度的广介,慌忙抽回浸在浴池里的指头。
对于从小在有自用浴室家庭长大,在上海时居住的地方尽管破旧,但也是西式公寓的广介来说,十分不习惯这下町风的高温澡堂。
“这样会煮熟的啦,真是的。”广介喃喃抱怨着,为了调低水温而将手伸向水龙头。
但此时,从浴池另一头传来的粗犷话声,让广介停下了动作。
“嘿,别动,这温度正好。”虽是平稳的口调,却带着不容二话的意味。
因为这时正值冬天,浴池的热气蒸蒸而上,让广介没注意到池里已经有人。
广介瞇起眼睛,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竟能一声不吭地泡进这么烫的浴池里。
一会儿他就发现一个将白发剃成平头,看来有股威严的老人正皱着眉头。
(啊,这可真是……)
一发现对方比自己年长,广介便低头致意。
广介虽有着不论对手多么有权有势,都不惧怕的骨气——或者说是鲁莽,但就如之前听说,他生来所受的教养并不差。因此,像这种场合,就会反射性地表现出对年长者应有的礼仪。
“真是非常抱歉,没注意到您也在里面。”
老人听到这些话,微微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广介,“怎么,年轻人连洗澡水这点热都受不了,像什么话?”老人这么说着,汗滴边从被热水浸得发红的脸庞淌下。当这份倔强令广介呆然时,四条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头目,请别太为难他。广介长年在外地生活,还不习惯这边的风俗。”
“喔,这年轻人就是好古堂老板那里的实习生吗?”老人说道,朝四条轻轻点了个头,自浴池中倏然起身。
在旁看着的广介,差点叫出声来。
刚才因为被热气与池水遮掩着看不太清楚,这时才发现老人从肩膀到背上,其实剌着精细的飞龙刺青图。
“好古堂老板,我先走一步。”老人斜眼看了吃惊的广介,便低声打过招呼,当作收尾地冲了冲水,拿毛巾擦干身体后,随即往更衣场消失了。
“……吓了一跳。猛看只像普通的退休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