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这是……)
广介带着彷佛察觉了什么的表情,眨了眨眼后重新看向书名。
崔札雷·隆布罗佐的《犯罪者们》。
韩斯·古罗斯的《犯罪心理学》。
仔细一看,大部分陈列的翻译书,都是犯罪学的专业书籍。
堆在脚边,用草绳随意捆绑的刊物,则是法国的《犯罪人类学纪录》、德国的《犯罪人类学杂志》、日本的《犯罪学杂志》等,全都是犯罪学相关的学术期刊。
而拿起静静躺在书架一角的单薄书册一看,正是爱德加·爱伦坡著名论文《视欺诈为一种精密科学的探讨》的特别精装版。
如果转头看向背后书架,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与日本作家小酒井不木与江户川乱步等人的侦探小说就藏在那里。
也就是说,这些书籍数据在识货的人眼中,可是不得不出声赞叹的犯罪学相关书籍一大收藏,也能借此猜得出这间好古堂旧书店老板的特殊兴趣。
这里果然是四条君隆为了隐藏本行而开设的店家。如果不是享有天下第一欺诈师名声的四条,怎能收集到这么多书。
广介如此深信着,随即提高嗓音。
“有人在吗,我是立见,是打电报过来的立见广介啊!”他用接近怒吼的声音大喊后,总算感觉到有人的动静。
是从二楼下来的吗?轻柔的脚步声走过阶梯,渐渐接近。
“哎呀,别这么大声呀,书堆都快给震垮了。”
一个相当年轻的声音说着,并拉开了区隔店面与内部的纸门。
从那冒出来的脸孔,让广介差点叫出声来。
是一个披着宽袖棉袄,头戴毛线帽的少女。
虽然她朴素的衣服与昨夜公主般的洋装落差太大,但广介绝对不会认错那张端正而生气洋溢的脸庞。
她正是出现在东京车站饭店的少女——露。
“啊、啊、你是……为什么、会在这、不对、这到底……”
“呀,你不是昨天那个笨蛋吗?”
对这突然的再会,一瞬间只能张大口发楞的广介回过神来,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问了再说。不过,比他更快开口的露,以惊人的气势席卷而来。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里?呀,难不成是来要回被当成鸭子诈走的钱吗?哼,明明是同行,还真是厚脸皮!”露双手叉腰,站得笔直,以夸耀胜利的表情毫不顾忌地说:“东京车站饭店那件事,明明是行家之间较劲手腕而已。是你自己被骗的,居然还怀恨想来报复……哎呀,真是难看、丢脸透了。”
不,事情不是这样。广介虽然好几次想插嘴,露却完全不给他机会。昨天的淑女风度全是装出来的吗?露的毒舌让广介想如此吶喊。
昨晚那楚楚动人的言行到底算什么啊?让人几乎想这样叹息地,露用压倒性的、如默片旁白师流利的口调责难着广介的错误心态。
在遭到痛骂的广介眼中,简直就像看到高贵的暹罗猫变成了猫怪。
(虽然早就知道女人很可怕……却没想到连女孩子也非常可怕。)
完全不管自言自语,颓丧的广介,露归纳出结论:“所以呀,被使诈了还会怀恨在心,真不像个男人!就是这样。”
“敢再来就试试看!”
看她微笑说着的样子,广介虽然感觉快被雪白牙齿的闪亮光辉给压倒,但还是开口说道:“您惠赐的训示,我铭感在心。”
广介说的话,对一个年龄不到自己一半的少女而言,未免太刻薄了。虽然这样太没有大人风度,但才打声招呼就得到一顿臭骂,也让他有点火了。
“我之所以来,不是要向你们寻仇。我是想成为这里的老板、传说中的欺诈师四条君隆先生的弟子才来的。”
听到这些话,露不禁杏眼圆睁。她长发一飘,立刻转头向后,朝二楼呼唤:“爷爷……爷爷!昨天那个凸额介来了,还说了什么想当弟子之类莫名其妙的话哟!”
傻瓜后接着是凸额介,持续受到下町风粗话洗礼的广介满脸失望。他正想着接不来会是慢吞吞还是蠢货这种无济于事的问题时,纸门另一侧,大约自阶梯处的地方传来悠然的话声。
“哎,露哪,别吵吵闹闹的。有客人会来的事,不是早收到电报,已经知道了吗?”
随着说不上多柔和的说话声,高大的老人灵巧地跨过门栏现身。
他披着与露成对的棉袄,一身破旧衣物和昨晚在东京车站饭店洗炼的姿态有极大的落差。然而,那温和的面貌与高挑身材,的确是昨晚高明地令广介上当的老人。
“您就是四条君隆先生……吗?”广介以自觉难为情的高声问道。
他被自己的想象与所见现实的巨大差异所动摇,脑袋里不禁想起观音菩萨的凶签来。
而老人——四条君隆,则觉得很有趣似的看着广介,脸上浮现出无懈可击的微笑边说:“跟我在饭店说的一样哪,年轻人。我总觉得很快会再与你见面。”
2
虽然露还满脸“让这种流浪汉进家门不要紧吗?”的表情,但在四条开口下,广介总算进到了屋里六叠榻榻米大的客厅中。
广介喝下仍绷着一张脸的露勉强把他当成客人而泡好的茶,在燃着火盆的房里,受寒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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