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以此为业,建起了现在的房子。『泪水』在阿利基达国内,以高得惊人的价格出售,据说城镇因此财政充裕。
“此地降雨为何如此清纯,原因尚不清楚。据沙沙雅的读星术大学者说,西边遥远的安德亚高地常年被纯白的雾笼罩,白雾被风刮下来,正好在此地变为雨水。”
安德亚高地——就是神秘的迪拉·鲁贝西特别自治洲的所在地。没错,事信仰老神的地区。
“不过,无论多么清纯的雨水,若不经过滤,不会变成『泪水』。如果过滤了,水将变纯,剩下不洁之物。我们将这些不洁之物丢弃在离镇子不太远的、鸟不至鱼不游的黑暗沼泽地。那就是『伤心沼泽』了。”
那么说,那沼泽地等于垃圾场了。亘回想起那种冷飕飕的泥浆感觉和波澜不起的水面。
“这里就是这样的城镇。”马谷镇长继续说,“居民来自各地,人口众多。所以,有很多重要的规矩。因为大家都为疗治悲伤而来,所以要互相关怀、互相照顾、互相体谅。在提亚兹赫云不可再出现争执或纠纷,不可成为新的悲伤根源。然而,莉莉·茵娜事我们镇子漫长历史中第一个公然打破这个规矩的人。”
据说她偷了别人的丈夫。
“病房中那个瘦弱、患病的女人叫萨达米,她的丈夫叫雅哥姆,是个行商,不知何时起,莉莉和雅哥姆二人暗通情款,竟然怀上了孩子。二人还打算私奔。”
亘眼前一片通红,耳鼓压过来海啸般的巨响,一瞬间听不见声音了,只看见马谷镇长悲伤的面孔和一张一合的双唇——
那女人就是田中理香子。
做了田中理香子一样的事情。
和田中理香子一样是侵略者。
是吞噬他人幸福的野兽。
“我们了解情况后,立即将莉莉·茵娜流放。因为萨达米希望原谅丈夫,挽回婚姻,所以把他留在镇上。无论花多长时间,都希望他们和解。可是,被莉莉·茵娜迷住了的雅哥姆竟然出走,似乎一边做行商生意,一边往那女人身边跑呢。”
镇长说,莉莉·茵娜是单独流放的,所以那小屋应是雅哥姆为情人搭建的吧。
“莎拉真可怜。”
马谷镇长揉揉眼睛,又说道。
“萨达米他们原先是因为什么伤心事,来到镇上的?”
亘好不容易才挤出声来问道。
“他们都是博鳌人。因流行病,失去了萨达米的双亲和莎拉的妹妹。到这里约是一年前的事。”
“那个女人——莉莉·茵娜呢?”
“据说未婚夫因病亡故。父亲是沙沙雅的读星人,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据说去世的未婚夫也是天生极具读星素质的人。”
亘又大汗淋漓,衬衣的后背湿乎乎的,心脏狂跳,就像在奔跑中。
他回想起莎拉暗淡无神的眸子。妈妈被田中理香子责难时,被她宣称怀孕而气得发昏时,被她说要领走亘而向她扑过去时,瑟缩着藏身自己房间床底的亘,一定也是那样一种眼神吧。如果莉莉·茵娜是田中理香子,莎拉就是我。衰弱消瘦地躺在床上的萨达米是妈妈。
他不禁冲口而出:“决不容许!”
马谷镇长歪着大脑袋看着亘,问道:“你说什么?”
亘用手抹了一下脸,说:“得想办法让雅哥姆醒悟才行。”
镇长双目瞪得大大的:“那自然是的。”
“假如雅哥姆往莉莉·茵娜的小屋跑,也就是说,有机会直接见他、说服他吧?”
“那自然是,但我们提亚兹赫云的居民,是不能接近『伤心沼泽』的,因为会沾染污秽。”
“我去,”亘毅然宣布道,“我不是这里的居民,没关系。”
马谷镇长一时不知所措,说道:“可是,你——亘先生,你是个孩子啊……”
“不过,我也是高地卫士。”
“那倒也是。”
“镇长,我跟莎拉是一回事儿。我的父亲也抛弃了我和母亲,到别的女人那里去了。他还摆出很自以为是的理由,一副正正当当的面孔。所以,我很明白被抛弃者的心情,实在太明白了。请让我把雅哥姆带回来。为了莎拉,请让我去吧!”
马谷镇长嘴巴时张时合,红色鱼鳍乱颤,两手时而抱肩时而放下,好长一会儿不知如何是好。后来,他终于轻吁了一口气,说道:
“好吧,拜托你啦。总之,光是我们成不了事。你能表达莎拉的心声——就拜托你啦!”
二十三黑暗的水
不过,马谷镇长还是开出了条件-在亘的伤势好起来之前,不得接近『伤心沼泽』。接受条件也不难。用『泪水』煎制的外伤药奇迹般地奏效,再长也只需等待十天便会好起来。
其间,亘参观了精制『泪水』的工场,自己也学习了一点儿手艺,还到镇上各处转了转。在提亚兹赫云,每天早晚都响起“沙沙”声,下不到一个小时的雨。所以,全镇承接雨水的贮水槽都是満満的,怎么过滤都不缺乏材料。
用于精制雨水的是有光泽的、平滑的白布。这些白布也都是本镇居民手工织成。有一种叫做『忽忽尔奈』的特殊野草,可纺其纤维制线,据说仅此已是很高级的产品了。实际上,在『泪水』工场工作的人,必须身穿这种『忽忽尔奈』纺线的工服,而据说仅购置这身工服的钱,足可在物价便宜的纳哈托轻松生活一年了。
据镇长说,萨达米在『忽忽尔奈』布的纺织工场工作,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