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噢,这倒是没有。”小姨脸歪了一下,但也很好看。仔细看的话,她的眉眼五官与芦川有共通之处。
“大约三个月前吧,他曾想自杀。知道吗?”
亘哑然,摇摇头。
“他没说?那孩子也难以说出口吧。刚来这里不久时——每天都独自待在家里。可能特别憋闷吧。他想从这屋顶往下跳,幸亏让管理员发现,制止了。不过闹得可大了。”
刚才管理员特别戒备的样子,和他说“像上次”的话背后,原来是有过这样的事?
“看来我还是无能为力啊。”小姨喃喃道。
亘也察觉,芦川家里或大或小挺复杂的。正因为如此,在这种场合该怎么往下说,亘一时拿不定主意。
镇静!想想“私家侦探梅德斯探案系列”就对了。虽然并不喜欢冒险故事,但那个游戏不是全部打通了吗?把小姨当作委托人,自己以梅德斯侦探的姿态提问好了。这事并不太难。案件开头,神秘美女拜访梅德斯侦探社,——芦川的小姨不正符合这角色吗?
“字条上写着,‘我要去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小姨说道,“因为查找是徒劳的,所以不必声张——他写道。”
“我、我、我也许能猜到——芦川君去哪里了。”
小姨很使劲地抓住亘的膝头:“那,你带我去!”
“我也想带你去,可是,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去那里。”
小姨两眼圆睁:“你说什么!?你是说,那地方很远?”
“与其说远……”
“三谷君,莫非美鹤叮嘱你,那个地方要保守秘密?”
虽然不是这么回事,但拐个弯说的话,算是离事实不远的谎言。毕竟知道“幻界”的,目前只有芦川和亘自己而已。
“噢,是的。”
“可那孩子,不理他的话,会死掉的呀。美鹤并不是嘴上说说而已的,像上次,他真的攀上屋顶的围栏了。要是管理员晚一点点发现他,就跳下来了呀。”
“嗯,芦川君今天是请假不上学的吗?”
谈话突然改变方向,小姨眨了眨眼,问:“你说什么?”
“跟学校请假了吗?”
“噢。我早上看了字条,马上给班主任打电话,说今天请假。我不想他的事在学校闹大了。”
好奇怪的说法,不希望在学校闹大。这种场合下,监护人首先会这么想?一般而言,应该是报告学校,一起查找吧?
“那后来,打电话给学校了吗?”
“没打呀,为什么要打?”
那么说,小姨对于石冈一伙的事还一无所知。且不论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亘这么想着的时候,电话铃响了起来。
电话在起居室的一角。这是带传真功能的大型话机。小姨从椅子里站起来,扑向电话。
亘觉得眼前剧烈摇晃。极坏的预感油然而生。去年夏天,曾和爸爸一起去一所大美术馆。亘看了凡.高的《柏树》。画作色彩鲜艳,很漂亮,但空中有许多飞旋的螺旋形花纹,那一个个旋转的图案,在他们离开美术馆之后,仍在亘的眼底飞转,即便亘仰望真正的蓝天,仍不停地旋转;上了电车,看见抓手吊环在旋转。爸爸带亘去西餐馆,但几乎什么都吃不下。现在和那次经历很相似。假如现在窥探窗外,也许能看见旋转的天空,也许能看见窗外充满了亘所无法驾驭的飞旋的力量。
芦川的小姨在讲电话,渐渐地,她好像紧搂着听筒在讲话。
说不定因为我挑起了学校的话题,树起了某种致命的、无法挽回的“旗子”吧。
玩角色游戏和冒险游戏时,以某种次序做一件事,通过向某人提出某个设定的问题,以此为契机,使故事继续发展下去。这一契机被叫做“旗子”。错过了“旗子”就完全错过了机会,有时因此而使游戏玩不下去,苦思冥想数日之久。
直到刚才为止,和小姨的谈话就是这样。我知道许多难以说清楚的事情,小姨那边好像也有许多不解的难言之隐,我们之间像是在交谈,其实停在了同一个地方。
然而,亘不自觉地说出了关键词。他自己也不明不白。不过“旗子”树起来了。谈话开始深入下去。
小姨挂断了电话。她脸色苍白。
“说是六年级的石冈一伙人失踪了?”小姨声音发颤地问亘。然后不等亘点头,便已冲上前来,扳着亘双肩摇晃。
“为什么不一开头就告诉我?三谷君,你知道石冈他们在威胁美鹤对吧?因为你知道,所以一听说他们失踪了,便来找美鹤对吧?美鹤说不定对他们出手。对吧?你为什么不说话?快告诉我呀!”
小姨喊叫着说完,将亘肩头一推,双手掩面,蹲下身来。亘还是头昏眼花。不是因为被摇晃了几下,而是因为心中旋转的能量。
芦川对石冈一伙出手了。
这样的疑问出自小姨口中。没有任何迟疑,充满了最后关头的恐惧之情。
一般而言,怎么会往这种地方想呢?
小姨知道芦川会使魔术吗?她见过他耍奇技吗,诸如念咒呼唤妖怪、治愈创伤等等?
否则三对一,芦川怎可能“对付”石冈一伙呢?
小姨都知道吗?
“很多电视台的车子到学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