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上 第一部

他的一只旅游鞋因惯性甩脱了,滚到亘脚边。

  亘瞠目结舌。石冈被吞食前的一瞬间显现的恐怖表情,定格般地烙印在亘的瞳仁里,眼前所见仅此而已。吞下石冈的巴尔巴洛奈随即恢复原先优美的头颅,恢复到漆黑优美的女神像,然后又将带利爪的手指伸向余下二人。

  “不要不要!”

  二人哭喊道。

  巴尔巴洛奈无声地跃起,扑一下翅,擒住二人。被抱起的二人,两条腿从巴尔巴洛奈翼下挣脱出来,拼命蹬踢。

  龙卷风似的疾风掠过亘的头顶。锋利之大仿佛趴伏地面也会被刮走,亘不禁闭上双眼。而一切就突然静止了。

  亘胆战心惊地睁开眼睛,抬头看,四周恢复一片昏黑。

  远处——防水布外面、幽灵大厦外面的一个十字路口,传来发动机猛然加速的声音。

  亘旁边亮着一只手电筒,晃得眼睛都带有刺痛感。转过脸。一只手伸过来,触一下亘的肩头。“没事吧?”

  是芦川。脸上很糟,嘴唇裂开了,右鼻孔淌着一道鼻血。不过,他很麻利地把亘扶起来。

  亘一坐起来,突然头昏眼花,几乎仰面倒下,急忙伸出双手撑住。身上各处阵阵作痛,却又觉得很遥远,仿佛不是自己的身体。

  芦川单膝跪在亘身边,正握拳拭着鼻子下面。

  “那……那些家伙呢?”

  亘好不容易发出声音。口腔里有异味,可能是血腥味。

  “你说哪些家伙?”

  芦川故作糊涂地反问道。

  “石冈和……两个手下。”亘仰望着他。还是头昏,视界模糊,想看清楚芦川的表情,但却无法对好焦。

  “被弄得不轻呢,”芦川说道,“自己能站起来吗?”亘感觉双腿像橡皮做的,使不上劲。亘还是努力想照芦川说的做,他呆望着自己的运动鞋软绵绵地摩擦着地面,重复道:

  “他们怎么了?到哪里去了?刚才那个是什么?那个妖怪——漆黑的妖怪。”

  现实感渐渐远去了,感觉自己在说什么也难以确认了,后半截话变得像梦呓般喃喃自语。

  “哪有什么妖怪。”芦川以不可动摇的语气否定道,如同在补习班上回答老师的问题时一样,“刚才做梦而已。什么都没有,你做梦啦。”

  “那可不是做梦——”

  亘说着,努力想站稳,但摇晃着身体,最终还是倒下。就要触地之时,芦川托住了他。

  “你为什么到这里来?”芦川问道。亘乐于这么凭靠着,变得很想入睡,连舌头也不听使唤了。我会喘不过气吗——他心想。

  “干吗要‘为什么’?”

  “我没叫你来呀。”芦川一吐为快地说。听来像是很生气。

  “无意中就来了。”亘小声答道。

  “没叫你来——你真是——跟你毫无关系——”芦川这么说着,突然笑一下,“不过,你救了我。”

  他说什么?管他呢,困极了。

  “好管闲事的家伙。”芦川说着,口中小声地念念有词,又是咒语似的话。这时,一道温煦的白光降临亘身上。白光将亘包围起来,全身的疼痛难以置信地消逝无踪。好舒服。

  再见啦——听见芦川在说话。就此告别了,再见。

  亘进入了梦乡。

  猛一醒来,亘发觉自己躺在床上。脑袋好好地搁在枕上,仰卧,双手交叠胸前,仿佛不是睡着了,而是在电视剧里扮演装睡的小孩子。

  有三五秒钟的时间,亘睁开双眼仰望着天花板。

  闹钟突然响了。亘连忙起身。

  早上七点。闹钟没有撒谎。窗帘证实了——夏日的朝阳照射在上面。气温已开始上升,睡衣带粘在身上。

  “亘,起床!”

  门外传来邦子的喊声,“咚咚”地敲着门。

  “今天是学期结业礼吧!最后一天迟到的话,怪不好意思哩。”

  今天是学期结业礼——

  亘双手扶头,没错,还在,还在脖子上。眼镜看得见,气味也能辨,正从厨房飘过来,妈妈在炒鸡蛋。

  那么,那些事呢?昨夜目击的情景呢?

  是做梦了吗?

  昨夜我没出门?自以为出了门,实际上抱头大睡?想悄悄上阿克家玩,也是梦中之事?

  还有那个——那个——妖怪。

  虽然模模糊糊,但还记得。和芦川,还有长着翅膀、女人模样的漆黑的妖怪,金色的眼睛,利爪发出的“咔嚓”声。

  石冈健儿发出的哀嚎。

  亘骨碌一滚从床上跃起。他冲入厨房,正往碟子上装烤面包片的邦子吓了一跳,“哇”地喊一声。

  “怎、怎么啦?”

  “妈妈,我……”

  “有什么事吗,亘?”

  亘一下子泄了气。他对解释这一切没有信心,他无法将那些事情转换为语言,完全不行,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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