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牙医吧。今天请假不上学了。”
一个学期的课总算完了,况且这个模样是进不了游泳池的。亘很干脆地听了妈妈的话,上午便坐在牙医诊所的候诊室里。
医生说,不是蛀牙,是牙龈发炎。在孩子身上挺常见的哩。是不是最近吃硬东西,损伤了口腔?妈妈说过你有磨牙习惯吗?
看完牙医,虽然还是那么肿,但疼痛轻多了。医生说可能会有点发烧,有点怕冷。梅雨后的大晴天走在街上,也不怎么冒汗。
回到家里,妈妈外出购物去了。桌上放了字条。
“穿新衣服睡觉。”
不必那么认真地更衣睡觉了,就在沙发上和衣睡睡就行啦。就在亘刚躺下来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是千叶的奶奶?“路”伯伯?还是小田原的外婆?不久前,亘接了小田原外婆的电话,对方一下子就哭起来,让亘挺不高兴的。
亘磨磨蹭蹭地拿起话筒,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陌生的声音。推销的电话?
“请问是三谷邦子女士吗?”
亘想说妈妈不在,但因为嘴唇肿着,而且看牙医时打得麻药还起作用,很难说出话来。就在亘发麻的嘴唇相互触碰之时,那个女人的声音一个劲地往下说。
“同事告诉我,您昨天又给我公司打电话了。我们上次谈话时,已经说好不打到公司去的。您忘了吗?”
虽然声音悦耳,措词客气,但好像很生气。声音似乎走了调——而且说得很快。有这样的推销员吗?
“用这样——类似于骚扰的手段,我也是人,也伤害了我的感情。而且,我早就觉得,我们即使见面也不会有什么意义的。”
亘想说,您打错了吧?这时,这个陌生、悦耳的女人声音,好像把东西一团掷过来似的说道:
“阿明说了,如果您继续这么干,那就打离婚官司好了。他也很生气。这很难说是聪明的做法。我想说的仅此而已。请不要再打电话到我的公司,我的上司明确说了,部下私生活的事情带到公司来,实在很烦。”
那就——感觉对方要挂电话,亘大吼一声:“我不是妈妈!”
一时静默。亘的声音在电话里头嗡嗡响。
“喂、喂!”亘启动两片因麻痹而肿胀的嘴唇,拼尽力气说道:“我是三谷亘!”
电话那一头传来大气不敢出的微微喘息声音。然后,电话“咔嚓”地挂断了。
短短的时间里,亘已冷汗淋漓。一个念头紧接大汗传遍身体:
那就是爸爸的女人。
那就是现在与三谷明住在一起的女人。是三谷明希望与邦子解除婚姻、再与之结婚的女人。
播音员似的声音,亘心想。他厌烦自己竟没有马上联想起来。
亘膝部无力,原地蹲了下来。就在此时,近来已置诸脑后的那个熟悉的、甜甜的声音轻轻呼唤着:
“亘,不要紧吧?”
亘吃了一惊,赖在那里环顾四周,理所当然是空无一人。那个甜甜的声音,来历不明的女孩子的声音。
“亘,不要哭。我就在你身边。”
不知从何而来的话语,抚慰了亘的心灵。
“你,在哪里?”
向空中这么一问,女孩子的声音随即返回来:“就在你的近旁呀。”
“那,我怎么看不见你呢?”
“我看你一清二楚。可你是看不到我的。”
女孩子低低叹息一声。虽然实际上做不到,但如果能够感觉到那气息,一定会闻到糖果的气味。
“亘——这段时间没有想起过我吧?你忘了,我跟你说过话吧?”
她这么一说倒也是。亘那颗还稚嫩的心灵被种种难熬的事物所挤占,牵挂这位看不见的女孩子的心思已消失的无隐无踪。
不单如此呢。以前曾有这么一个不可思议的女孩子的声音跟自己说话,自己曾试图探索她的正身、拍摄了照片——诸如此类的事情,似乎已成遥远、渺茫的回忆。虽然记得有这么一回事,,感觉却上不来。
“是,是啊,我已经忘记……你了。”
“那一定是因为你不是被看门人认可的旅客。”
女孩子尖声道,好像生气了。
“你曾来过这里一次吧?不过被遣返了。所以记忆便消失了,连我也跟那段记忆一起变得淡薄了。”
即便人家那么说,亘还是没有马上醒悟。没错,事实是她说的那样,所以亘忘记了。
“你说的‘这里’是哪里?”
对于亘这个呆呆的问题,女孩子又发出一声叹息。
“即便说出‘是幻界’,只怕此刻的你也是不知所云吧。”
噢,是不明白。
“总而言之,亘,我是你的伙伴。假如你过来这里,我可以给你种种帮助。求你啦,你设法再过来‘幻界’一次。你一定能做到的。”
亘心想,这是做梦吧。刚才受到震惊之余,做起梦来了。一定是做梦了。
亘没跟邦子说,爸爸的女人曾打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