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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电话呢,是你爸爸打来的。”
这是说在幽灵大厦时,打到伯伯手机上的那个电话。
“他说,今天晚上你在我这边住。”
简单的疑问随之而生,亘便说了出来:“可是,明天不使休息日呀。我得上学呢。”
“早点起床,伯伯送你回来。”
“不过,也没有衣服替换……”
亘低头看着衬衣和裤子。他想起了直到刚才还完全置之脑后的事情。螺丝头狼!它们的尸骸渣子黏了一身,还没弄干净吧?
“伯伯,我身上臭吗?又没有奇怪的臭味?”
伯伯默默地看着亘上下拍打衬衣和裤子。亘一心在自己身上,好歹检视一遍,确认身上什么也没黏着,此时,他才察觉伯伯的神色有点不对劲——
“伯伯?”
他看见伯伯用一只手捂着脸。
“怎么啦?伯伯。这回是您身体不舒服吧?”
“路”伯伯的声音从捂着脸的指缝里挤出来:“唉,真是不好,我真不喜欢这种事情。”
“……”
“我不能对你撒谎。伯伯不喜欢做这种角色。”
“伯伯……”
伯伯猛地扬起脸,一把抓住亘的手,近乎粗暴地拉扯着亘,这回是向三谷家的方向走起来。“走吧,亘。你有权回自己家,也有知道事情的权利。我是这么认为。”
“噢?等、等一等嘛,伯伯。”
“没事,跟我来,回家!”
亘被伯伯拖拉着走起来。一直到公寓大门口为止,伯伯都走得飞快,以至亘几乎一路小跑才跟得上。
然而,伯伯到了正门口却突然慢了下来,明显在迟疑不决。又不顾一切似的到了电梯口,快步进了电梯,到了三谷家那一层,这回又犹豫起来了。他似乎在跟亘看不见的怪物在搏斗,一路击退它,一路前进。
亘害怕起来,突然变得不想回家了。不好的预感在胸中升腾起来,心想刚才伯伯说住旅馆时,自己干干脆脆地接受了,不提什么上学呀替换衣服呀就好了。
伯伯按了三谷家的门铃。宁静的公共走廊里响起门铃尖锐的声音。亘瞥一眼手表:早过了凌晨零时了。
穿拖鞋的脚步声走近房门。“咔嚓”一声,门开了。挂着门链。
门缝间露出了三谷明的脸。亘吓了一跳。父亲脸色很苍白,一脸疲惫之色,让人感觉到他突然间衰老了。
“大哥——”明嘟哝了一声,察觉亘也在一起,便闭口不言。
“太好了,赶得及。应该还在。”伯伯低声道,“我带亘回来了。让我们进去吧。”
明关上门,笨拙地弄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之后,拿掉了门链,默默地把“路”伯伯让进门。然后,他一转身就返回了起居室。亘没能看见父亲的脸。
起居室亮着灯,但厨房、洗手间漆黑。不见邦子的身影。父母亲的寝室门紧闭着。
“妈妈先睡了吗?”
亘问道,但明不答。直到此时,亘才发现父亲虽然解下了领带,但还是一身西服。
“爸爸,您很晚回家吗?”
饭桌上空无一物。碗碟已洗干净。明没有回答亘的提问。他从西服内兜里掏出香烟,点燃。
沉默地站在亘身后的“路”伯伯发出粗暴的声音:“邦子呢?”
明简短地答了一句:“她睡了。”
好怪呀。总之是很奇怪。好像妈妈病倒了的样子。好像死了人似的。
“亘,”明向亘说话了,“你过来这边,坐下。”
明说着,在沙发上坐下。他伸出手,把还剩老长的香烟?摁在烟灰缸里,揉几下弄灭。不像是爸爸的动作。
“明!”“路”伯伯发出威胁的声音,“亘回来了啊,难道你还打算——”
明冷静地打断哥哥的话:“大哥你不要说话。”
“可是……”
“是大哥你让我不得不这样做的吧?没办法。”
亘走进沙发,坐下。膝头在抖。刚才——在幻界遭螺丝头狼袭击,刚经历了惊魂的一刻,可现在更令人恐惧。
“路”伯伯站在亘后面,沉默无言。
“今晚的事原不想让你知道的。”明说道,他的声音略微颤抖,“我想事后由妈妈告诉你。所以让你和伯伯待一个晚上。”
“路”伯伯赶紧说:“我感觉这样不公平,对这孩子也该有个交代——”
明抬头看着哥哥的方向,笑笑。
“正因为不是能跟孩子说明白的事,才拜托哥哥的吧。”
“路”伯伯一时语塞。
“亘,你听我说。”明看着亘的脸。亘也看着父亲的脸,内心深处的一角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喊:我不想听,什么都不要告诉我!
三谷明缓缓地说话。
“爸爸要离开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