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短暂的春假结束后,令人厌烦的无趣日子又要开始了。
升上高二后,班上的面孔多少有点变化,但这仍跟自己无关──坐在课桌前的鹰野千纱兴趣缺缺地这么想。
班会结束后,同学们鱼贯离开教室。今天的课程已经结束,千纱大可直接回家,但她想把打发时间的画作完成再走。因为一直无法画出自己想要的成果,千纱叹了一口气,用橡皮擦抹去线条。
她画的是在自己喜爱的小说中登场的两个男孩子。从一旁经过的男同学朝千纱的画作瞄了一眼后,咕哝了一句:「好宅……」
随后,发现千纱不悦地瞪着自己,男同学吓了一跳,连忙匆匆逃离现场。
(吵死了……有什么关系啊……宅又怎样……)
为什么非得对别人的所作所为表达意见才甘心呢?
千纱并没有给别人添麻烦。要是觉得她的画作令人不悦,不要看就行了。
要是有闲工夫对他人指指点点,把这些时间跟精力拿来多背一个英文单字,感觉更有意义。
千纱挥去脑中无谓的烦躁感,再次开始描绘刚才擦掉的脸部轮廓。爱说废话的无聊人士到处都有。要是一一去在意,只会没完没了。
她早就学会如何应付了。面对这些没常识又粗神经、总是大剌剌一脚踏进他人领域的人,千纱基本上选择无视,顶多在忍无可忍的时候,把他们轰出自己的地盘。
即使理性能这么清楚划分,仍无法完全摒除内心不悦,她不禁皱起眉头。因为迟迟没有进展,她停下描绘头发的手。她无法再次集中精神作画了。
这时,教室后方传来一句语气有些顾虑的声音:「那个……你们现在方便吗?」
开口的人,是头上绑着红色蝴蝶结的一名女同学。千纱不记得她的名字,也压根没打算记住。反正只是个自己不会主动攀谈的对象。朝她瞄了一眼后,千纱再次将视线移回笔记本上。
其他学生几乎都已经离开了。现在,教室里只剩下千纱、红色蝴蝶结的女生,以及另外两名正在闲聊的女同学。
「老师交代我回收今天要交的讲义,所以……」
尽管蝴蝶结女孩这么上前搭话,另外两名女孩子却无视她,迳自从座位上起身。
「理绘~我今天想去买东西,陪我一下吧。」
「好啊~这么说来,好像出了新的CD喔~」
两名女孩开心交谈着,然后快步走出教室。
被留下来的蝴蝶结女孩在原地默默垂下头。
尴尬气氛笼罩了安静的教室。
千纱对其他人没有兴趣。他们怎么样都无所谓。然而,只要还待在这间狭小的教室里,无论多么不情愿,她仍会目睹其他人的日常生活。
(那个女生……我记得她在体育祭时,也是自己一个人待着?)
高一的时候,千纱跟这名女孩不同班,所以跟她不熟。但印象中,她在体育祭时看过对方一个人坐在校舍后方的空地吃便当。因为她头上那个红色蝴蝶结令人印象深刻──
下午参加接力赛时,她还因为不小心弄掉接力棒而被旁人取笑。但那其实得归咎于班上女同学在交棒时,不等她确实握住棒子,就刻意松开自己的手。
像这样遭到排挤的存在,每班或许都会有一两个。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但我也差不多就是了……)
自小学时期以来,就没有半个人会主动跟千纱攀谈。就算有人找她说话,千纱也只会无视对方,或是将他赶跑,因此渐渐地再也没有同学愿意靠近她。不过,千纱觉得这样无所谓,也不会特别感到困扰。整天跟谁黏在一起行动,反而让她觉得不舒服。
就算聚在一起,也只会透过说别人坏话的方式,来满足自己小小的自尊心;或是打造出一个名为「我们是好朋友」的笼子,把自己关在里头,然后因此感到放心。光是想像这些,就让千纱作呕。
其实,还在念小学时,她某天曾因为身体不适而直奔厕所。之后,有几个同学拿这件事替她取了令人反感的绰号,并用它来调侃千纱。
那些家伙完全不肯闭嘴,所以千纱干脆直接让对方吃抹布或自己的拳头。之后,遭到反击的同学变得很害怕千纱,也不再当面取笑她了。
这件事发生后,没人愿意再主动靠近千纱,但她反而觉得更轻松自在。这样一来,她可以埋头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陪别人玩所谓的「朋友家家酒」。
所以,千纱从来没交过朋友,也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学校并没有告诉他们「朋友」的定义为何。人类实在是一种很麻烦的生物。
不要跟他人扯上关系,或许才是正确答案。
毕竟不知道他们会在背地里说自己什么──
千纱以手托腮,望向窗户外头。
没有必要在意──
蝴蝶结女孩仍垂着头,一动也不动地伫立在课桌旁边。是因为被刚才那两人当成空气,所以很沮丧吗?既然这样,一开始就不要跟她们搭话啊。
虽说是老师交代她收讲义,但有错的是不乖乖按时提交的人。如果之后被老师找去训话,也只是她们自作自受。
那些人不交的话,别管就行了。换做是千纱,她一定会这么做。
就算对方之后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