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勇次郎坐在三楼最后方的座位上,远眺父亲在舞台上发挥充满魄力的演技身影。
在练习时,父亲几乎不会露出笑容。就算只犯一点小错,也会被严厉的他出声斥责。
一开始,这样的父亲让勇次郎很害怕。印象中,他也总是为了不要惹父亲生气,而使出浑身解数。
不过,父亲有一次罕见地称赞了他。
「勇次郎,你学东西很快呢……」
他回想起父亲这么说,然后将手放在他的脑袋上的光景。
光是这样,就让勇次郎欣喜不已。因为一心想再次听到父亲的称赞,在那之后,每天的练习变得很开心,而他也不再觉得父亲可怕了。
他想回应父亲的期许,也总是告诉自己:「这就是我的责任。」
勇次郎认为,倘若能获得父亲认同,他就可以继续待在这个「染谷家」。
放学后,班上的同学经常会一起到操场上踢足球、或是打棒球。但勇次郎总是回绝他们的邀约而直接返家,并在放下书包后随即踏进家中的练习场。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成了勇次郎理所当然的日常。
他不太会想跟其他朋友一起玩乐。因为他明白,比起这个,家里的事务要来得重要许多。
他想和父亲,以及其他演员一起站上那个舞台。
只要努力,这样的梦想一定能实现。勇次郎对此深信不疑。
在明确听到「我无法让你继承我的名号」这句话时,他才明白事实并非如此。
因为你的表演,没有能吸引他人的风采──
勇次郎只能垂著头,沉默地听父亲道出这样的评价。
无论多么努力,他都无法站上舞台,他没有这样的资格。
到了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这是打从自己出生时便已成定局的事。
在那天之后,父亲不再对他说「到练习场来」这样的话。
即使同住一个屋檐下,那个练习场却成了勇次郎无法踏进去的场所。
他只能在经过外头的走廊时,默默听著从练习场里传出来的父亲和弟弟的声音。
尽管已经没有必要,他还是继续去上日本舞和歌谣的训练课程,或许就是因为内心仍有些许无法乾脆放弃的依恋吧。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在勇次郎内心的某个角落,仍有著「或许是哪里搞错了」这样的想法──
公演结束后,勇次郎步出展演厅,看完表演的众多观众陆陆续续走出来。
心情仍很亢奋的这些观众,带著笑容讨论著方才的舞台表演。
目送这样的观众走远时,勇次郎的脸颊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
他望向被厚重云层遮住的天空,发现了乘著风漫天飞舞的雪片。
可以让自己容身的地方,究竟在哪里呢?
愿意对他说「我需要你」的人又在哪里呢?
勇次郎一直在寻找。
不过,他现在已经找到了──
再怎么期盼,都无法前往的那个光芒四射的世界。
现在,那不再是只能憧憬的世界,也不是仅出现在梦中的世界,而是会成为「他们的现实」的世界。
这一刻,倘若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勇次郎一定无法抬头仰望吧。但因为他们有两个人──
个性合不来,所以老是跟自己起争执的搭档。尽管如此,他们渴望的是同样的事物。
有件事,勇次郎一直在思考。
站在舞台上所见的景色,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向来只能从观众席看出去的这片景色,有朝一日,他希望能站在舞台上看一看。
届时,他希望自己再也不是无人需要的,而是受到许许多多人企望的对象。
自己的价值,他会靠自己来证明。
但愿自己能成为其他人的光明。成为其他人的希望。
勇次郎微微垂下眼帘。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
随后,他将视线笔直望向前方,踏出步伐,和开心谈笑的人们擦身而过。
倘若有需要自己的人存在,他就能够变成任何模样──
*
从夜晚开始降下的雪,到了早上,仍不停从空中纷落。
勇次郎和爱藏搭上经纪人内田的车,前往位于郊区的度假饭店。
为了布置会场,相关工作人员似乎昨天就住在那里。
走下车后,停车场也呈现一整片的银白色。
「总觉得……让人有些紧张耶……」
「你是太过期待,结果兴奋到昨晚睡不著觉吗?」
看到勇次郎转动眼球望向自己这么调侃,爱藏有些逞强地回应:「你在说什么啊,我睡得超熟好吗!」然而,他的双眼看起来就是一副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