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前的班会结束后,时雨来到我的耳边讲悄悄话,说等一下要跟晴香去找间咖啡厅聊聊天。
我不清楚她们是哪时分开的,只知道我跟晴香相遇是在小学四年级的安亲班,而她那时候就已经是孤单一人。
若她们当时还是姊妹,照理说应该会上同一个安亲班。
她们分开起码有七年了。
七年没见的姊妹重逢,想说的话当然不是一朝一夕说得完的。
时雨说晚餐时间前就会回家。我回应了她一声后,久违地跟男性死党们一起放学。
一回到家里稍微洗个脸,我开始自习。
这算是我的日常习惯,但有更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逃避中午那沉积在心头,无从排解的情感。
──身为情侣,身为哥哥,这样真的好吗?
「……不对,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而是根本别无选择。」
自我满足。
友卫说得没错。
我想对晴香坦白的行为,说穿了,就只是为了让自己好过点。
只是给晴香带来负担。只是种依赖的行为。
我若真的在乎晴香,隐瞒所伴随的愧疚本来就该由我承担。
而时雨刚刚之所以会撒谎,也是为了将父母再婚的事保密──这正是时雨当初主动提起的。
因此真要说的话,其实并不算是我要她撒谎。
「但说是这么说……」
就算再怎么解释现况,心中的郁闷还是散不掉。
即使想集中精神读书,依然摆脱不了那样的厌恶感。
这体验对我来说前所未有。
不久之后,我终于还是放弃读书,愣愣地望著被窗外射入的晚霞所染红的天花板。
心不在焉。
时雨今天应该会比较晚归,我看还是先准备晚餐吧。
但即使动起这样的念头,一想到昨晚时雨说过厨房今后由她接管,自己若无视承诺贸然出手可能只是徒增她的麻烦,就又令人却步了。
这只是在多事吧。
想著想著,我开始觉得干嘛为了这种无益的想法庸人自扰,却又没其他事可做。
结果思绪就像这样不著边际地漫想到太阳下山,时雨也回家了。
「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本来想说你应该会跟晴香去吃晚餐。」
「因为我不是跟哥哥约定过吗?说三餐由我负责。」
「其实你也不必在意那种小事。」
「我怎么能不在意呢?毕竟哥哥你最遵守那种小细节了不是吗?」
「呜……」
才短短一天,我就被看透到这种地步,究竟是因为时雨的观察力过人,还是单纯因我这个人性格肤浅?
答案如果是后者,那还真是让人挺沮丧的。
「总之等我一下,我立刻准备晚餐。不过味噌汤还有剩,所以只要再做一道主菜就行了。」
说完,时雨已经洗好手,从冰箱里拿出一只用保鲜膜封著的大碗。
里头装的,是用姜跟酱油腌好的猪肉。
看来今天一早,她就已经先备料好了。
像我这种连冰箱里有什么都不清楚的人要想站上厨房,果然还是太不自量力。
于是晚餐的准备,就交由时雨全权处理。
可是这样一来,我就等于没事可做。
若是像以前那样一个人住,就算发呆耗时也不痛不痒,但如今家里有其他人,甚至对方还在忙家事,这就让人不太自在了。
不知不觉间,我跟时雨聊了起来。
至于话题,当然是有关今天的事──
「……原来你跟晴香是双胞胎姊妹啊,怪不得会长得一模一样。」
「是啊……应该是刚上小学的时候吧。我母亲跟我之前的父亲离婚,我们两个都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拆散,从此都没再见过面。」
也就是说,她们是睽违十年的重逢吗?
难怪晴香会嚎啕大哭了。
「所以时雨你以前也住在这附近吗?」
「嗯。决定回到这地区时,我就期待能跟姊姊重逢,甚至比家人提前一年,自己一个人先搬来这里。」
「咦,原来这是你的意思?」
「嗯。我母亲其实打算也把我带去美国。毕竟以我的成绩就算留学也不是问题。不过我更想见姊姊,所以不顾母亲的反对,提前一年搬到这里。那时为了说服她,还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说当初会跟姊姊分开都是她害的……」
时雨的嗓音沉了下来。
可能这件事令她感到很后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