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黑泽的脑中也有了两个答案。已经快天亮了,邻居养的一只狗正拼命吠叫。面对着桶川迅速率先爬上公寓楼梯的背影,黑泽用不输狗吠的音量高喊:「你看过书架吗?」他问。
织口屋里有一个小书架,书塞得满满的。大部份是小说——从不须费神的大众读物到玩家专用的钓鱼指南。在黑泽看来,那里面并没有特别值得注意的东西。
「那个书架上有什么吗?」
「很接近了,可惜还是答错。」桶川说着打开公寓的门。
「要不然,就是厨房。你不是曾经打开柜子把鼻子伸去闻吗?」
「那个啊,我是在闻洋葱腐烂的气味啦。我最爱闻那个味道了。」
桶川在天花板附近摸索着,一扯绳子,罩着复古式斗笠形灯罩的电灯啪地亮了起来。在那黄色灯光下,浮现出六叠大的工作室。除了东边窗户和入口处的隔间墙,整个房间的墙壁都被书架塞满了。幸好公寓的房东知道桶川是警察,要不然恐怕会以为是个尝好诡异的怪人,弄得不好甚至会被赶出去。
「好了,你坐吧。」桶川说完自己先一屁股坐下。屋里没有半张桌子,仅有的是一个不知从哪儿捡来,四处都已裂开的木箱,箱子侧面还留着「青森苹果」的贴纸残骸,看来似乎曾努力想撕除过。
「刚才,你提到书架这点是正确的。我看到的,就是那旁边的一个小相框。」
「相框?」
屋里有这种东西吗?
「被塞到后面,不过擦拭得很干净、一尘不染的,感觉上他似乎很珍惜。」
可是,那个相框里装的并非一般照片,而是从杂志彩色印刷页剪下来的图片。
「是四个穿制服的女生合照,大概是高中生的年纪吧,也许是入学典礼结束后拍的纪念照。就算是这样,把剪报框裱起来还是很少见。」
黑泽不甘不愿地点头同意。「也许是亲戚的女儿。那个女生因为某种缘故上了杂志版面……所以,他想留作纪念……」
桶川摇头。「如果是这样,不会只把照片的部分剪下来,应该会整篇报导都留着。那个相框里装的印刷图片,四周甚至还留着用尺画线以便切割的痕迹。这表示他不需要报导,只要相片。」
黑泽考虑良久之后说:「织口这个人,以为当过老师吧。」
「对,北荒川分店保管的履历表上记载得很清楚,他当过私立高中的老师,这个你也知道吧?」
黑泽点点头。「对,我听过报告。可是,桶川先生,关于他的本籍、亲戚以及过去的工作地点,应该是另一组负责调查的耶。」
由于那边没什么进展,同事们正感烦躁。当然,那是因为三更半夜的,难以跟对方取得联系。反过来说,在黑泽看来,他总觉得调查织口的过去之所以困难,是因为这个男人似乎已经把过去统统舍弃,和一切都斩断了关系。
桶川慢条斯理地挥手。「不过,那个先撇开不提。」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啊,黑泽。」桶川倾身向前。在没有第三者的情况下,被桶川直呼姓名,黑泽顿时感觉全身一紧。「那张照片的学生中,站在最边上的女孩——那是个很适合穿水手服的可爱女孩——我总觉得在哪看过她。」
黑泽沉默以对。桶川的圆脸上,显露出足以令对方乖乖闭嘴的气势。
「我在哪儿看过,绝对看过!就是那张照片里的女孩,而且是同样一张印刷照片,不是杂志就是报纸,总之我有印象。而且,如果我的记忆没错,应该是不久之前。就算再久,顶多也不会超过一、两年。而且,既然是我注意到的,那就绝不会是什么好新闻,一定跟案件有关。」
桶川用手指着环绕四周的书架。
「换句话说,那个女孩的大头照,就藏在这里面的某处。」
「你是叫我找出来?」
「没错。」桶川站起来。「你从右边找起,我从左边开始。」
「有什么线索吗?我又没看过她的长相。」
「只要发现年轻女学生的照片就告诉我,这点小事你应该做得到吧?」
桶川和黑泽背对背,开始挖掘堆积如山的杂志。
五
起先发现织口的身影时,修治还以为看错了。织口不可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种地方。他就坐在越中境休息站入口处的水泥矮墙上,膝上放着包袱。
可是,坐在那边,任由看似廉价的工作服依摆随风翻飞的人,再怎么看都是织口邦男。
「你怎么了?」
大概是察觉到修治的样子怪怪的,范子开口问。修治保持看着前方的姿势低语:
「是织口先生。」
「啊?」
车子减速靠近后,织口也认出驾驶座上的修治。他软弱地微笑着,抱着包袱站起身。
在织口的提议下,修治先让他上车,将车子开到休息站的餐厅后面停妥。建筑物背后,可能是哪里正在做工程,地上散落着装管线用的管子。旁边的铁材堆积如山,上面,有几只早起的麻雀,正踱着小脚跳来跳去。
「你终于追上来了。」织口一开口就这么说。
修治缓缓摇头,凝视着织口。「不见得……我看不是吧。你是听到新闻,知道我们会来,所以特意在这等着吧?」
织口和修治下了车,修治靠着引擎盖,织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