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修治触摸那个小小的四方形凸起,可以上下移动,它现在的确是被拨到上方。
「我刚才是用谎话射击你。」织口低语。
修治仰望那双眼睛,看入他的眼眸深处,发现了一项令他不禁感到一阵寒颤的事实。俗话说眼睛灵魂之窗,如果真是这样,现在这个人的眼睛,就是囚犯用锉刀割断铁栏杆越狱后的窗子。只有从内侧被扳得扭曲的栏杆,朝着外面的世界张着大洞,里面是空的,空空如也。
原本被囚禁在这双眼睛深处的囚犯,修治印象中那个织口企图控制的囚犯,现在早已越狱逃出,重获自由,为了复仇,笔直地朝着目的地前进。
已经抓不到他了,已经追不上了,最终一切都是徒劳……
这个认知很正确。
「已经没有退路了。快,上车吧。范子小姐,你跟我一起坐在后座,开车就麻烦佐仓了。只要一个小时,应该就能抵达伊能町。」织口说。
六
在越中境休息站让织口下车后,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神谷的COROLLA在小杉下了北陆公路,刚进入国道一六○号线。
这是一条沿着海边名胜景点奔驰的道路。虽然竹夫还不时打着呵欠,不过已经完全清醒了,正眺望着窗外。由于在小杉曾经停车打过公用电话到医院,得知佐纪子的病情没有变化,目前已经稳定下来了,所以神谷也变得轻松多了。
同时,他也感到,这次又为了这种无谓的骚动平添了竹夫的困惑。就因为害怕佐纪子有个三长两短,他总是乖乖听话任由摆布,他也知道佐纪子没有恶意,更相信她跟他一样痛苦,所以更加无法强势拒绝,可是到头来,受伤最深的,也许是竹夫。
(你应该振作一点。)
织口在临别时说的话沉入脑中,往下沉的同时,还不断掀起波纹。
(你应该好好打混过日子。)
到底该怎么办?神谷微微苦笑。那个叫织口的男人,好像有点怪怪的。
(干脆,我抛下一切就此消失蒸发算了。)
神谷伸展着久坐而僵硬的背部,一边考虑着。
(如果我不在了,佐纪子她妈一定会很高兴吧。然后,迟早有一天,佐纪子和竹夫都会把我给忘了吧……)
织口这个男人说,他后来带着妻子离开故乡。正因为这个判断是正确的,他现在才能抱外孙。这个时候,说不定他已经在凝望着婴儿皱巴巴的小脸了。
(我必须勇敢跨出去才行。)
副驾驶座上的竹夫大概觉得无聊,正靠着椅子发呆。七点左右应该能抵达和仓的医院,到了那里就得立刻致电通知校方竹夫今天请假,否则级任导师又要担心了。然后,必须尽量订到最早一班飞机,立刻折返东京。
虽然每一桩都是小事,可是累积起来就变成很大的负担。面对这场几近精神作战的斗争,神谷发现,其实自己远比过去本身所意识到的还要疲累。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搭载了织口这个男人——基于萍水相逢、今后不会再见面的轻松感,他把一切尽吐露出来了。这和抱怨好热就会觉得更热,尖叫喊痛就会比实际感觉更痛的道理相通。如果一直默默忍耐,迟早有一天,甚至可以忘却自己在忍耐的……
一旦开始抱怨、吐苦水,说出去的话就会原封不动地回报到自己身上。他开始不耐烦,连想都懒得去想了。而一方面也许是因为目的地接近,心情开始放松了,他已厌倦了和竹夫两之间的沉默,便打开收音机。
起先听到的是气象预报。北陆地区今天的降雨机率是百分之十。从驾驶座抬头仰头,果然如此,浅蓝色的天空果真开始扩展。说到这儿他才想起,东京仍是阴天,越往西走就逐渐云破天开。太好了,如果在这种节骨眼还下起绵绵霪雨,他一定更加无法忍受。
接下来的新闻报导,起先神谷充耳不闻。国会如何如何,不当融资又如何如何……对于运转过度的脑袋来说,这些话题未免太沉重,实在听不下去。
这时,他觉得似乎听到了「织口」这个名字。
彷佛打瞌睡被叫醒的瞬间,神谷吓得一颤。一时之间脑袋还无法思考,也没办法集中心神。可是,他反射性地单手扭大收音机音量,播音员平板的声音变得清晰可闻,笼罩在意识上的薄雾开始如退潮般放晴了。
「偷走霰弹枪逃亡中的织口邦男目前依然行踪不明……」
偷走霰弹枪正在逃亡中?
织口、邦男。
神谷忍不住笑了出来。真是的,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仅仅一个小时前,那个身材略胖、长相温和的男人还坐在这副驾驶座上。那个曾经跟他谈天说地、一起喝咖啡,对于女儿即将生产充满期待的男人,就算是名字一样——
织口、邦男,新闻明明白白是这样播报的。
这么一沉思就疏忽了驾车,后面的车对他猛按喇叭。神谷宛如受到挨打般的冲击,这才回过神来,重新握好方向盘,在位子上坐稳。
织口、邦男。
他一边机械性地开车,一边数着逐渐加快的心跳,神谷想:也许是我听错了吧?我以为这个男人自称「织口」,说不定他说的其实是「堀口」。没错,一定是这样。哎,这倒有心思。我居然一直搞错了。
(这是我的证件。)
昨晚的记忆复苏,冲击着神谷。
对,没错,那时他给我看过工作证,上面清楚地用汉字写着「织口邦男」,不是堀口。的确就是织口……
那,是新闻说错了吗?他瞥向收音机,可是播报员早已念起另一则新闻。那清晰易懂却不带情感的语气,正在报导北海道发生的观光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