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坐在地上动也不动的织口。他不能撇手不管,却又束手无策,所以只能在旁边拉把椅子坐下,默默等待,等待织口说些什么——不管是辩解也好,怒骂也好,或是道歉……
「等了很久之后,他是这么说的:『谢谢你,佐仓老弟,多亏有你帮忙。』」
修治困惑地反问:「我到底帮了你什么?」
织口终于抬起头。然后,他以勉强听得见的低沉音调回答:「如果我再那样一个人继续往在这里,一定会发疯。」
「你会发疯?」
织口是北荒川分店的老爸,深受大家敬爱。他总是笑咪咪的,喜欢小朋友,对老年人也很亲切,又有耐心——这样的人居然会发疯?
「不只是我,店里不论是谁听到这种话都会笑出来。你该不会是累了吧?还是说,你跟我们喝酒时比较压抑,其实你喜欢发酒疯?」
修治半开玩笑地这么说,正准备笑出来,可是笑意却凝结住了。因为,一直垂着头的织口……
「他突然抱着头痛哭失声,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把年纪的大男人哭呢。」
然后,织口道出原委——带着向人倾吐后总算卸下肩头重担的表情。
事情发生在去年一月上旬,地点位于石川县金泽市外的小镇伊能町。
「居住当地,算是镇上名士的某位企业家家中,闯入两名强盗,是一对才二十岁的男女,男的是那个企业家的外甥。」
男的叫大井善彦,女的叫井口麻须美。两人都是东京人,打从国中时就列管有案,在双方老家的区少年课里是个名人。
「两人都是高中中辍生,也就是所谓的『无业少年』。年满二十岁之后,情况依然毫无改善,只是变成了『无业青年』,所以,他们才想藉机大捞一笔。」
他们的袭击行动以失败告终。企业家家中装设的保全系统派上了用场,保全公司和警察立刻就赶来了。
「可是,大井善彦持有手枪,大概是走私进来的吧。因为他和黑社会也有瓜葛——虽然只是小喽罗,问题是,那把手枪上膛的子弹少了三发。」
两人开至企业家住处的轻型私家车,是同样住在伊能町的二十岁女性所有。在警方追问下,「大井善彦供称,半路上为了夺车,把拥有该车的女性,以及与女孩同车的母亲一并枪杀了。」
命案现场位于伊能町南端辽阔的山林中,旁边不远处,就是连结金泽市内和伊能、铺设得很完善的双线道路。
母女俩的尸体,被弃置在离道路约十公尺、深入山林的斜坡上。钱包、手表、首饰都遭到盗取。母亲的后脑和背部各中一枪,女儿则是右耳后方一击毙命。两人都双眼暴睁,眼中沾着泥巴。
「光这样,就能够充分想像她们饱受多大的惊恐了吧?」
善彦和麻须美都说他们只是想抢车,如果对方乖乖交出车子,本来不会杀人灭口。
「可是,警方验尸之后却发现被害者的手脚都有遭人用力捆绑的痕迹。警方也查出疑似用来捆绑被害者的绷带,是善彦和麻须美当天中午在镇上的杂货店买的。」
修治瞥了一眼一直凝视前方的范子,又补上了一句:「而且,彷佛是这种案件的惯例般,做女儿的遭到强暴……」
范子小声说:「这才不是什么惯例。」
修治调整呼吸。虽说事不关己,但说着说着还是感到头部发热。
「不只是这样。根据现场勘验和检验被害者遗体,查明子弹射出的方向和角度后,发现更惨无人道的事实。据说犯人似乎是让母女俩并肩跪地,然后一个一个击毙的。」
当警方提出事实证据逼问后,善彦才终于断断续续供称:母亲是先遭到击毙的,先射背部,然后是头。不过,我只有杀一个人……
「射杀女儿的是麻须美,听说她表示:『看起来好像很好玩,让我也射射看。』」
「够了。」范子撇开脸。「我不想再听了。」
修治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灯光,数到二十个之后,才开口,「被杀害的两名女性,就是织口先生的前妻和唯一的女儿。」
范子缓缓转过脸,昏暗的车中,她的脸颊显然格外泛白而发亮。
「织口先生是伊能町当地人,那是他生长的故乡。他在那里结婚,生下女儿……不过,因为诸多因素,在女儿尚在襁褓时就离婚了,他一个人只身来到东京。」
修治暂时打住,等到范子的脸袋能够消化刚才说的内容后,才继续说下去。
「他们是为了什么而离婚,详细情形我也不清楚,织口先生没跟我说这么多。不过,从他的语气推测,我认为他们绝不是在彼此憎恨的情况下离婚的。尤其,他应该一直很挂念女儿,所以一直没有再婚,过着独居的生活。」
「他的前妻也没有再婚?」
「没有。」
范子缓缓点头。
「发生那件案子时,织口先生已经在我们店里工作了。」
回想当时的情形,命案发生时织口的样子似乎没什么不对劲。他还是一如往常地工作、且谈笑风生。
——不,至少,看起来像是这样。
「织口先生好像在案发后就立刻回伊能町了。我印象很模糊了,只记得当时化好像临时请了假,出席了两名被害者的丧礼,也见到了遗族,据说是睽违二十年的重逢。」
我作梦也没想到,会在那种情形下重逢——修治想起织口当时一边说,一边拼命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