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路上蜿蜒上坡。不停拍照的同事还很感叹地说,连这么理所当然的马路都可以美得如诗如画,不愧是观光都市……
「这一带也可以说是金泽的商业街或是政府办公街。」同事边按快门边说。
「能在这么棒的环境上班,真是好命。这里跟东京一样都是都市,人口却少了很多。」
「可是,东京的政府办公区不也位于日比谷公园旁?所以这一类的机构大概专门盖在绿树环绕的地方吧。」
对,那是大家在「这一类的机构」前面拍照时说到的。所谓的「这一类的机构」就是……
「我从刚才就一直在考虑,是否该把详情告诉你。」修治说。「……这件事跟庆子小姐的情况不同。不过,织口先生也不是会随便杀人的人。正因为这样,我才认为只要好好劝他,他应该会回心转意。」
范子几乎充耳不闻。她正在脑中重现两年前的金泽观光之旅,回想自己在哪儿见过什么。
回忆笼罩的迷雾这时乍然放晴。她失声说道:「是法院。」
范子感觉到握着方向盘的修治身子猛然僵硬。
「我猜对了吧?在兼六园下有个法院,织口先生就是要去那里吧?」
隔了一会儿,修治才缓缓说:「他要去金泽地方法院。」
不知不觉中,车子停下了。他们开进上关越公路的车队行列,等着前方车辆通过收费站。对范子来说,通过这里上高速公路,意味着此去之后再也不能回头。
头一次,她的手臂冒起鸡皮疙瘩。她忽然对修治无论如何也要拦阻织口的理由有了概念——这事非同小可,可不是那种闯入谁家跟那家人争执的小问题。
「织口先生要杀谁?是法官,或是检察官之类的吗……?」
修治没有看她,他正仰望着收费站的职员,并伸出晒得黝黑的手臂,从收费员手中接过收据。
车子上了关越高速公路,穿过在范子上方亮着照明灯的高耸关卡。
「织口先生打算射杀谁?」
修治先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之后才回答:「现在正在金泽地方法院接受审判的两个人。」
那两个人是年轻人,一男一女,年轻情侣。
「是强盗杀人犯。已经是将近一年半的事了,他们为了抢车袭击一对母女,并用手枪击毙她们……」
修治大约在五个月前窥见织口过去的一角。
「纯粹是偶然。正好跟今天——已经过了凌晨该说是昨天了吧——一样是个星期天,我把钱包忘在店里置物柜了。因为我平常随身只带着零钱包,所以偶而会发生这种事……」
到了晚上,他才发觉这件事。
「那时我跟朋友去酒吧,真的很丢脸。那笔酒钱请朋友先代垫了,所以倒还好,问题是隔天公休一天,没有钱包无法生活,只好回店里拿。反正顺路,不麻烦。」
他从店铺后方的后门走进去,为了避免不慎触动警报器,先伸手摸索保全系统的开关。不料,就在他察觉开关已被切到「OFF」的同时,办公室里传来有人走动的脚步声。
「当时,我的心脏彷佛要从嘴里跳出来。因为身处一片漆黑之中,我还以为是小偷……」
可是,当他抓着某人忘了拿走的雨伞权充防身武器,蹑手蹑脚地走近,看到「某人」的脸孔时,他又为了别的原因吓了一跳。
「那人竟然是织口先生。」
织口正在狭小的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修治目瞪口呆旁观的同时,忽然想到,织口简直就像独自在玩切西瓜游戏的人。在辽阔无垠的沙滩上,虽然蒙上了眼睛,却没有人在旁拍手诱导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踉跄着走过去,又跌跌撞撞地走过来。
修治突然开了灯。织口连忙转身,力道过猛之下腰部撞到桌角,他哀嚎地弯下身子。
「很像演短剧吧?我忍不住噗嗤一笑……」
看到修治的身影,织口彷佛突然泄了气般,就这么摊坐着凝视地板,动也不动。
「我问他到底是怎么了,可是起先他什么也不肯说。在那之前,我和织口先生虽然算是走得比较近,但当时的织口先生看起来好像变了一个人……该怎么说呢,比方说,平常在公司或学校认识的人,一旦在截然不同的地方遇到,有时不是会觉得对方好像判若两人吗?——有时看起来格外苍老,女生有时会变得很美,相反的,也有时看起来极为凶恶,好像连说话的方式都变了……就是这种感觉。」
「是露出本性了……」
范子的低语,令修治一惊之下猛然望着她。
「你说什么?」
「是露出本性了。」她又重述一次,把脸转向修治。「人啊,在学校或公司时都会戴着面具,那其实是虚伪的脸吧?」
车子走得很顺畅。除了前方一辆小货卡的车尾隐约可见之外,看不到别的车影。修治稍微用力踩油门、加快速度,码表的指计徐徐移动,车速已经超过一百了。
「你可真是一呜惊人。」
「会吗……」范子连笑也不笑。「人只有在茫然失神时才会显露出本性。我哥就是这样。」
然后,她又连忙补上一句:「当然想必我自己也是这样啦。」
「如果照你这么说,当时织口先生的表情才是他的本性吗?」修治感到寒意直窜胃的底层。「那,现在的他也会是那种表情吗?」
那晚,修治一筹莫展地凝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