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黑暗的助跑

msp; 对于庆子,他还不太了解。这么晚了打电话去,对方大概会认为他不懂礼貌吧。毕竟他们的关系并非那么亲密,说不定她会不高兴,也或许她接电话背后还有另一个人在。

  换句话说,那将会证明就算他关心庆子,对庆子好奇、有好感,也是白费工夫。

  修治咬了一下唇,终于鼓起勇气拨号。铃响两声后,传来事先录音的留言:

  「关沼今天不在家,有事请在讯号声响后留话……」

  很公式化的口吻。听到讯号声,修治放下话筒。

  我想太多了……他想,我一定是醉了。

  这时,如果修治没注意到电话机下,柜子里胡乱堆着的电话簿中,露出缺了封面的时刻表,他本来应该会直接回座,和店长、裕美用烧酒乾杯,继续喝下去吧,可是……

  时刻表在东京都内主要私铁路那一页大大地卷了起来。这家居酒屋,大概常有喝到天亮等着搭第一班车的年轻人光顾吧。修治连忙翻页,寻找织口应该搭乘的那班快车。

  「能登快车」晚间九点整从上野车站发车,的确有这么一班列车。抵达金泽车站是明早五点四十二分。顺利的话,列车现在大概已经到轻井泽和小诸之间了吧。向来早睡的织口,或许已经睡着了二等卧铺很窄,对于略胖的织口来说可能有点难受。

  我想太多了。织口一定好好地在车上。他是关心我们,才在睡前打电话来。电话中的声音,跟平常毫无不同。慢条斯理、一派稳重。

  电话中的声音……

  霎时,他愣了一下,因为他想到一个极为单纯的疑问。

  他再次打开时刻表,猛力翻页几乎要把纸撕破,可是上面没写车站的电话号码。他打去一○四。

  「您要查上野车站哪里的号码?」按照查到的号码打去,一个含糊的男声接起电话。

  「我想请问关于列车的事,哪里都可以。对不起这么晚打来。我有事想请教,非常紧急。」实际上,根本用不着慌。只是个极为单纯的问题。答案也很简单,回答是或否即可。

  接电话的站员,回答的是「否」——「能登快车上,根本没有设供乘客使用的电话。」

  修治反射性地回答「谢谢」,然后放下话筒。从退币口掏出铜板,手指却打结了,没能放进口袋,掉到地上。

  他没捡起铜板,直接往外冲。

  四

  要从神谷居住的练马区富士见台前往北陆,先上关越公路就行了。而且,从公寓的停车场到收费道路的入口,距离不到十五分钟。

  现在住的公寓是三年前买的,当时,神谷物色了好几处公寓,但岳母却强势主张「就买富士见台那间」。其实神谷觉得还有别的房子更理杙,可是既然岳母和向来不敢违逆母亲的佐纪子都说富士见台好,他也不便强硬反对,结果还是妥协了。现在回想起来,站在岳母的立场,大概是认为只要佐纪子住在关越公路入口旁,往来和仓就更方便了——这点他能够理解。只不过,她大概没料想到居然会变成现在这种状况吧……

  不,说不定她就是这么打算的。岳母本来就是个支配女儿整个人生、尽可能远距离控制当作生活目标的女人。

  神谷的父母早已不在,哥哥在故乡札幌继承了老家。说是继承家业,其实他们代代都是上班族,一旦各有家庭后,兄弟不比姊妹,立刻就疏远了。他跟哥哥一年顶多打个一、两次电话。如果神谷家这边有人能够强势地坚持主张,说不定还可以跟岳母抗衡……

  (不,不是这样,不可以把责任推给别人。最应该坚持自己主张的,就是我自己。)

  可是,他做不到。他原本就不善于高声与人争论、为自己的主张奋战到底。他从小就是这样。

  大学毕业后,在没有特定目标的情况下,他进入了现在任职的造纸公司,不过神谷的运气很好,受到一位好上司眷顾。当时,那个人担任总务部的主管。

  「公司这种地方,大约十年才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加入。」

  说着,他就把神谷从起先隶属的财务管理部门,立刻调到总务部。

  「像我这样的人是什么意思?」

  「可说是润滑油,也可说是一手包办杂务吧,简而言之,就是从出差到筹备宴会乃至厕所卫生纸的管理,什么都能打理的专业总务高手。」

  逐渐地,在那位上司的薰陶下,神谷从指公司打杂到统筹整个活动,晋升到可以指挥部下的地位。很多人因为做总务这一个工作即使能晋升也前途有限而敬而远之,其中甚至有同事表示,靠这种打杂的工作领薪水,简直是男人的耻辱,但是神谷却丝毫不以为苦。换句话说,这应该是他的天职、最佳工作吧。

  可是,不可否认的是,不管这种资历在公司那么受到重用、如何受到部下拥戴信赖,却也逐渐摧毁了他的家庭。神谷「万事以和为贵」的这个生活方针,纵容了岳母的专横、困扰了佐纪子,也令竹夫闭口不语。而且,虽然他明知这一点,却一步也无法强硬跨出。顶多也只能被迫赶往和仓时,故意不急不徐、慢条斯理地前往——以这种形式试图反抗。

  时间正值周日夜晚,路人没什么车。即使如此,神谷毫不在乎疾驶而过的其他车辆,依旧慢速行驶。

  后方的车改换车道,划出圆弧越过神谷的车,再次猛踩引擎绝尘而去。竹夫一直把脸朝着前面的挡风玻璃,凝视着这副情景。他这么往副驾驶座一坐,身体看起来似乎整个缩小了一圈,安全带松松地贴在他身上。

  「如果困了,就睡一会儿,没关系。」

  竹夫毫无回应。这点,神谷已经逐渐习惯了。那个当医生的老同学曾经严格交代他:「你不能强制他说话,也不能骂他。此外,如果哪天竹夫在某种情况下开口说话时,也不可以因此大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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