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路上看到的可笑情侣、还没看完的书……
这是真的吗……他有点怀疑。裕美近看真的很可爱,给人一种「刚出炉」的感觉。打个比方,就像一尘不染的布、才摘下的花、刚缝制好的衣服,这样的女孩,真的会想跟我交往吗?
「织口先生是怎么说的?」
裕美带着顺便提起的表情问,就像只是在说「这道菜真好吃」。
「嗯……」
「对不起,你一定吓到了吧。」
「那倒不至于。」说完后修治想,这样好像太自大了。「不,呃,也不是完全不至于啦。」
裕美笑了出来,这才总算放松表情。
「其实我啊,也不希望搞成像相亲一样。可是,佐仓先生,你总是很忙对吧?我一直找不到机会邀你出来……」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忙啦。」
「真的吗?可是,你晚上还要写稿吧?」
修治差点把酒喷出来。「你怎么知道?」
「我是听织口先生说的。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只是他不太想让别人知道。因为,写小说并不是什么可谈的话题,通常只会遭人取笑。
「你大学没念完,也是因为想写小说?」
「不,那倒不是。」
「佐仓先生,你从来不谈自己的事对吧?什么都不知道,会让人家感觉很疏远。」
修治笑着耸耸肩。
「那是因为我没什么可说的……」
修治出生在房总海岸一个小渔村。家里原本代代打渔,但是到了修治的祖父这一代,附近地区开始逐渐开,整个环境已经变得无法再单靠打渔维生。于是,修治的父亲过了三十岁后,趁着某家大型化学工厂在当地设厂提供补偿金的机会,索性放弃渔业,搬到市内开始经营小饭馆。
生意顺利上了轨道,一家人赖此维生至今。一家四口,除了他还有父母和一个小他四岁的妹妹。修治从当地高中毕业之前,他每早都是被出门去市场买菜的父亲发动轻型摩托车的引撆声吵醒的。
两年前,修治二十岁的春天,父亲去世了,得年才五十一岁。死因是脑中风,可说是非常突然。父亲这种太过干脆的死法,也对修治的心情产生影响,促使他离开大学。
「我都不知道你父亲已经过世了。」
裕美摇晃着杯中还剩一半的葡萄酒低语。
「那当然罗。两年前你还没有来渔人俱乐部上班吧?而我也还在别的地方打工。」
当时的修治,一边念大学,一边受雇在小学生的补习班当导师。他也参加社团活动,恰如其分的上课,恰如其分的翘课,应该算是很普通的大学生,自认过着愉快的学生生活。
可是,在心中一隅,他总觉得有点空虚。他念的是经济学,成绩还算过得去。虽然进不了一流企业,不过应该可以混进中等规模的公司,做一个安分的上班族——他已可预见这样的未来。
开始断断续续地写起习作,或许就是为了要堵住这种趁隙而入的疑虑。原本,他既无处发表也不打算投稿,只是漫无头绪地写着。可是,这样坐在桌前编造故事时,比其他任何时候都快乐。
「我小时候就想过要当作家。」
当然,那只是虚幻的梦想。最早有这念头,是在修治念国中,妹妹上小学的时候。当时妹妹体弱多病,常常请假在家养病,他习惯编各种故事说给妹妹听。妹妹也把这个当成最大的乐趣,甚至胜过看电视卡通和杂志上的连载少女漫画。
「你都编怎么样的故事?」裕美微笑地问。
「就是那种小朋友的冒险故事吧。」修治也露出笑容。「就是像《金银岛》啦,或是《我们这一班》之类的。因为她喜欢那种故事,所以我就编一些类似的情节……」
上了大学后开始写的文章,也等于是这类「故事」的延长习作。
「那算是童话罗?」
「嗯……硬要分类的话也可以这么说啦,不过我并不是专门写给小孩看的。不论大人小孩都能看,只要读者觉得有趣就行了。」
「像《金银岛》那样?」
「对,像《金银岛》那样。」
修治点点头,笑了。
「就在这时候,我爸问我:『儿子,现在这样你真的满足吗?』」
现在回想起来,那也许是一种死前预兆吧。那个春天,就在父亲临终之前,修治利用连假突然返乡。因为没什么特别的事,父母还吓了一跳。
「他们问我出了什么事,我说没什么啊……那晚,我跟我爸一起喝酒。」
父子俩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天南地北聊着聊着,父亲突然提起附近邻居的事。那户人家的独生子跟修治一样,也在东京上大学,可是那个儿子患了精神衰弱,住进了医院。
「我是不太清楚啦,不过听说他好像有很多烦恼。」
父亲皱着眉头,慢条斯理地啜着杯中酒说。
「跟我们的时代比起来,现在这个社会复杂多了。修治,你也不要想得太严重,好好做你想做的事情就行了。有时明知只要继续往前走就是一条康庄大道,但不妨漫无目的地试着在眼前拐个弯……人啊,就算有这么一点耍帅的心情,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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