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那个房间里。
唯有只执着在书写一事上,将一切都留给别人的一只蜻蜓。
庭院前方,荒——野——蓉子阿姨不安地呼喊的声音,让荒野好想哭。
在出租车内,荒野是最慌张的一个。无论是蓉子阿姨,还是司机(是个女人!),都因为有过生产经验而一派沉着。
「太太,第一个生得顺利吗?」
「没有,一直不出来。」
「大概是因为骨盆小的关系吧,您看起来又那么瘦,这样的话这次应该也还是很辛苦吧。」
「不过毕竟是生第二个,能习惯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当然的。对了,我第二个也是生得满轻松的。」
在悠闲谈话的两人旁边,荒野兀自噙着眼泪。终于来到镰仓车站附近的妇产科,要下车的时候,司机小姐用力紧握住荒野的手。
「镇定一点,好好待在妈妈身边喔。」
「啊,好的。」
似乎是把荒野当做那个难产的第一个小孩了,荒野不知为何莫名地冷静了下来。一边点头,一边拿出零钱包付了钱,还不忘对蓉子阿姨说:
「之后要还我喔。」
「真是小心眼的孩于呢。」
「因为这对国中生来说是一大笔钱啊。哇!要不要紧?」
荒野扶住一个踉呛站不稳的蓉子阿姨,发现她竟然浑身湿透。即便荒野对碰触感到恐惧,然而今天同样没有时间多想,只能不在意地扶着继母跌跌撞撞地进到医院。
知了唧唧鸣叫。
在等待室里,荒野一个人等着两年前还不认识的女人生下自己的弟弟或妹妹。发现有一本老旧的少女漫画,她随便躺卧在长椅上开始看了起来。远远传来蓉子阿姨难受的声音,那如动物般的声音,叫人难以想象是这世界上的声音。
一面看着描绘淡淡初恋的少女漫画,荒野一面听着那声音。
于是又再次想起,去年在汤川麻美房间里所看到的那个性爱画面。
那情景实在露骨而过于惊骇,里头的声音和姿势也如同动物一般。那样的情景绝对不会出现在满是玫瑰花瓣闪耀的少女漫画里。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无法被视为美好的事情,却是的确存在着。
在现实里,彷佛被世界中那种东西背叛般的这份悲伤令人难耐。
荒野如此感受着的同时,始终躺卧在长椅上。
听来痛苦的呻吟,还有医生和护士一派冷静的声音。
荒野突然想到蓉子阿姨或许会死,不禁开始变得害怕,毕竟听来是如此地痛苦。不要死,荒野心想着并再次回到了现实世界。
能不能快点出来呢?那喃喃的低沉声又再次浮现于脑海。
也差不多该变回女人了。啊~~好想赶快回复、赶快回复。
荒野抱头苦恼,在长椅上蜷曲成<字形,面对这个世界她过去从未知晓的恐怖,让她频频发抖。存在着,存在着,存在着的。
就是像这样出生来到世上的。
自己是,悠也也是,都是这样生下来的。这实在是无可言喻的恐惧。
小婴儿在那个晚上夜色已然暗沉的时候出生。荒野咀嚼着在商店买来的红豆面包,小口小口地喝着冰牛奶,并于长椅上缩成一团。
呜哇~~洪亮的声音响起,随后传来蓉子阿姨的笑声。
才感觉到光线照入,门便已开启,护士姊姊告诉她「生了喔」。是一个弱小又红通通的人类,是妹妹呢。
山野内家又多了一名女性。
尽管蓉子阿姨浑身瘫软无力,却安心似地带着一抹浅浅的微笑。荒野连忙奔至粉红色电话机,拨打家里的电话。
爸爸不会接吧,荒野边想边等待着,然而电话响到第三声便被某一个人接起。
「您好。」
「喂,爸爸……应该不是吧。」
「不是的……荒野?」
握着话筒的手在颤抖。
荒野耳语似地轻声问道:
「悠也吗?」
「恩,我回来了,真是不得了,这个家里居然没有一个人在。」
「你今天回来的吗?我都不晓得,还以为要更久一点。」
「因为我没有讲啊。」
少年还是老样子,以冷淡的语气说道。荒野则是整个人坐立难安。
「爸爸或许是在书房,最近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先不说这个了,现在重要的是医院!蓉子阿姨生了一个小宝宝,是妹妹!」
「今天?现在?妹妹?所以是因为这样不在家啊?」
「是啊。」
「我也应该过去看看比较好吧。」
荒野连忙回到病房告知悠也已经回来的事情,而蓉子阿姨闻言便表示「叫他冷静一点,现在已经太晚了,明天再过来」,荒野于是又打电话将话转达给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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