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我出门了。」
「要好好用功喔。」
「恩……」
「妳啊,是不是在那边歪着头啊!」
被挺着大肚子的蓉子阿姨一骂,荒野于是缩了缩脖子。再多抓了一个餐桌上剩余的三明治,一边满嘴吃着一边自玄关冲了出去。
荒野的成绩不算好也不算坏,稍微在中间地带上下起伏。原本是打算就这样直接进入附属高中就读,然而蓉子阿姨也说「毕竟是女孩子,不那么用功也没关系的,不过还是要稍微……」并将补习班的简介带回家来。爸爸也只是喃喃说着「恩,多少努力一下。」随后就马上窝进书房里,所以荒野身边没有会严厉斥责要她念书的大人。
补习班离家有段距离,从大船车站下车搭乘公交车约二十分钟后抵达。在夏季早晨一搭上挤满学生的公交车,就会遇到明明在夏天却还能阻隔日晒、变得比往常更加白皙的麻美。
「早啊,荒野。」
「早安。」
「恩……」
麻美打开单字本,开始嘟嘟囔囔地背诵起来。荒野有些烦躁,但不一会儿她马上回复原本的悠闲心情,望向窗外。
绿意苍翠盎然,紫薇树的桃红色花蕾受到热风般的夏风吹动而摇摆;被公交车的车体所撞击,坚硬的蕾苞哀呼似地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在补习班的走廊上,她遇到了那对情侣。她正心不在焉地走着,因为听见小声的呼唤一抬起头,便与阿木庆太的目光对上。
他蓦地打直背脊,看来又比先前更瘦了点。身旁同行的女孩子紧揪着他削瘦的手臂,荒野注意到是同班的女孩,便轻轻打了个招呼后离开。
背后传来女孩子开始说起一起去夏季庆典的声音。像是故意讲得很大声似地,那样拼命的精神让荒野的思绪飘向远方。
她想起自己也明白的那种不安,内心暗暗想着应该就快从美国回来的神无月悠也。
倏地紧抱住书包,荒野开始小跑步前进。
逐渐变化的心。
寂寞的男生们。
悠也预定在暑假结束之际回国。不晓得是否会再回到这个家来,或者是到其它地方居住。这些事情都是属于悠也和爸爸,也就是这个家的男人们的领域,荒野和蓉子阿姨都是只有等事后报告的份。
最后一封信寄到的时间,就在暑假即将开始前。
这次寄来了一个人的独照,从照片可以威觉到悠也晒黑了,个子也长高不少。照片中的他以轻松的体态,穿着溜冰鞋展露笑容。
一想到在海洋彼端的大国,这个瞬间是由谁按下快门的事,荒野的脸色就变得严肃。悠也望着相机的笑容,是荒野从未见过的开朗,那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对拿着相机的某人所反应出的,荒野内心如此思考着。
信里只短短写着会在八月份回来。
荒野重读着信,啊啊~她苦恼地抱着头。
在七月最后的一个周末,荒野因为补习班没上课而在家里帮忙,她让有孕在身的蓉子阿姨在和室房里歇着,并将编辑打来的电话转达给爸爸。未待夕阳西下,爸爸便信步走到外头,自言自语地说着这下子大概两、三天不会回来了吧。于是荒野便独自在独栋小屋里一边听唱片,一边计划着和蓉子阿姨两人的晚餐,就吃富含铁质的菠菜沙拉及汉堡排吧。
那天,当地的夏季庆典从早上便开始举行,就是同班女孩子所说的那个庆典。江里华她们邀她一起去,但荒野没什么意愿便拒绝了。窝在独栋小屋里听着唱片时,感觉好像听见了不晓得从哪儿传来祭神的敲鼓声,不过那肯定是听错了。
独栋小屋相当安静。
外头是绿叶成荫的古老庭院,没有请园丁来整理,任其态意生长的那个地方,简直就像是一个小型盆景般的荒野。建造于正中央的独栋小屋被绿意所包覆,甚至从主屋望过来时,若没注意可能就会看不见。
流泄的爵士乐。
音色听来温柔。
恍若要溶化在夏天的热风之中般,鼓声隆隆地响着,心旷人怡地弯曲地传至荒野那尚犹稚嫩的心。
爵士乐。
声音的洪水。
流转吧,流淌而下吧。
……悠也。
悠也!
荒野缩成一团,抱住僵硬的膝盖,整个人一动也不动。这两年间悠也从美国寄来的少少几封信件,凌乱散放在书桌上。
地板上则放着照片。
悠也那天真地笑着,有如陌生男人般的脸庞、脸庞、脸庞。
倾泄的乐声,宛若温润的水将荒野包覆,从独栋小屋的门缝间流向庭院。洪水无法止息。如泪水般的不可思议液体满溢滑落,那液体带着温暖与黏稠。
荒野叹了一口气。
其中有着一丝丝甜腻。
呼~~地发出了声音。
身体又更加蜷缩。
在那个地方……
突然有某种险恶的东西混入,荒野像是察觉到人类气息的小猫般扬起脸,竖起耳朵仔细听。
外头现在是日落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