呻吟着,发出了不像人类女性的奇怪声音,泪珠潸然落下。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在荒野想让她从嘴里吐出纸片而伸出的手背上。像是错用了危险药品一般,刷地感觉到了刺激,手背泛起刺痛感。
「张开嘴巴,吐出来。这样会吃坏肚子的,蓉子阿姨,妳振作一点!」
「要变成孤单一个人了,要变成孤单一个人了,我要变成孤单一个人了。」
「不会的,有我在,而且还有小宝宝不是吗,爸爸也会回来的,那个人很容易厌倦,而且总是恍恍惚惚地,他又会恍恍惚惚地回来的。」
长年经历这种事的荒野、绝没有失去父爱的荒野,可以长远预测到爸爸的行为。在这个瞬间,最年幼的荒野遥遥位居高处,身为情妇的那名女人则在车内,不安的表情蒙上了阴影。
撇下哭泣的继母与安慰她的荒野,背后的红色汽车急急发动。引擎以大得吓人的声音低鸣,轮胎轧轧转动,并在柏油路上卷起滚滚烟尘。
荒野的背脊起了鸡皮疙瘩。
她抱住仍旧哭泣啃咬着名片的继母,内心明白山野内家也是处于兵荒马乱的战况之中。她没有余地再去想关于自己难以碰触他人的问题,只是环抱住继母的双肩爬上斜坡路,而蓉子阿姨则是不停唔、唔、唔地喃喃着……
荒野没有哭泣,她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想到自己。
一回到家便瘫倒在玄关前的蓉子阿姨说着:
「肚子好痛喔。」
她开始呻吟。那也是当然的,毕竟是把纸吃进肚子里。荒野一面想着一面在痛苦地屈起身体的蓉子阿姨身边徘徊打转,随后决走向隔壁的伯母求助。
「伯母,蓉子阿姨说她肚子痛。」
年近五十的邻家伯母走了出来。
「孕妇都这样说了,那就要赶快叫救护车啊,荒野!」
被对方这么怒斥,荒野连忙回到家,脱了鞋子奔上走廊,接着拨出电话。
打了一一九之后,杂乱无章地说明孕妇吃下纸的情况。不一会儿,救护车就上来到斜坡路。隔壁伯母问起荒野的爸爸呢?荒野摇摇头说:
「因为工作出去了。」
她撒了谎。
只有她一个人陪着上了救护车,救护大哥机敏地问荒野说:
「是母亲吗?」
「啊,是的。」
荒野点点头,蓉子阿姨尽管痛苦仍就得意洋洋地说:
「呵呵呵,说我是母亲啊……」
「蓉子阿姨,妳躺好!」
救护大哥不可思议地来回看着两人,有好一段时间像是在沉思着,这么像的两个人不是母女啊?接着他间:
「为什么妈妈把纸吃下去呢?」
「这说来话长……」
荒野对此难以启齿,只好委婉地回避了解释。救护大哥也就沉默不再追问。
然后,他又顾忌似地问:
「是哪种纸?」
「呃,名片。」
荒野打定主意绝对不解释。不仅是因为她没有自信说到让对方理解,还有就是基本上爸爸的作品一出版,杂志上就会刊登访问,爸爸多少有点名气,并且是受女性欢迎的名人。要是从某处传出这样的怪事,说不定将会可笑怪异地传开来。
荒野宛如贝类般紧紧闭起嘴巴。
视线从救护人员身上移开。
救护车抵达镰仓车站后边的医院,蓉子阿姨躺在担架上被送了进去。「病患是孕妇,吃下了名片。」救护大哥清楚明快地说明,「名片吗……」回问的医生声音骤变。医生和救护大哥同时望向荒野那边,荒野悄悄地移开了目光。
蓉于阿姨淌着汗水呻吟。
荒野扯着医生问
「有小宝宝、有小宝宝,有没有关系啊?妈妈怀有小宝宝……」
脱口而出之后才回过神。
她说了『妈妈』。
床上的蓉子阿姨呵呵呵地笑着,一边流着汗一边说:
「说了妈妈……」
真是的,荒野懊恼地咬着唇。
总之先过来一下,医师如此说着并将荒野推至走廊。
老旧医院的昏暗走廊上,荒野突然间感觉到支配着该处、如死亡气味般的险恶空气。
惨白的日光灯光。
不时地闪烁着。
消毒水药味在鼻子周围不断刺激着。
她一时之间变得不安。
荒野想,应该是可以生下小宝宝的,但如果蓉子阿姨死了的话怎么办?荒野知道生下自己的女人还很年轻却死了,那件事在荒野的心灵中染上某种程度的悲伤色彩。彷佛要被不安所击溃,荒野下意识地奔向了电话。
她要查出东京那家出版社的电话号码,因为她只知道代表号,于是去翻找会客室里的老旧文艺杂志,她在刊有爸爸的连载小说《痛苦情欲巧克力)的那本杂志里找着。当她因为一如往常的内容描写而头昏目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