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一进到教室,阿木便拾起头。
「山野内同学,好久不见。」
「啊,恩。」
荒野不知为何无法看他,一径地低着头响应。江里华和麻美把荒野夹在中间,大声嚷嚷着说:
「明明都去到妳家要探病了耶!」
「妳妈妈却不让我们进去!很有魄力呢,说会传染所以不行。」
「跟冰之神无月不像呢。」
「不,其实有点像喔。」
「荒野,妳已经恢复了吗?」
唯独在最后那个询问时,荒野勉强「恩」了声并点点头。在座位上就坐,将课本和笔记本拿出来。
环顾男女混杂的教室,荒野另外又思考起「世界上有一半是男生」这个从没想过的事情。
猛地涌上一种情绪。
没来由地觉得男性十分可憎。
(可以活得下去吗……)
她变得没有自信。
下了课,尽管没有食欲仍是吃完了便当,然后开始下午的课程。学校的时间还是一如往常。终于来到放学后,要去社团的学生啪哒啪哒吵闹地离开教室,轮值打扫的荒野清理完板擦在洗手之际,阿木走上前来。
「山野内,我有一些话想跟妳说。」
「咦?」
「……啊,不是的,不是妳爸爸的事情。」
「恩,好啊。」
荒野点头。阿木的脸异常地严肃,甚至可以说是生气的表情。是什么事呢?荒野一边想着,一边以异常缓慢的步调跟在他身后走着。
虽然是这样,不过阿木是可以很轻松讲话的对象,所以她也不怎么紧张。荒野边走边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你是不是有来探病……」
「恩,我有去过。」
阿木点头。
「是阿木啊,谢谢。」
「恩……」
「……」
「因为被赶走,所以我就回去了。」
「啊哈哈,因为是流感嘛。」
「就算被传染也好啊。」
阿木不满似地说道。
在大家鲜少通行的校舍最侧边楼梯稍微往下走,来到满布尘埃的楼梯平台处,阿木倏地停下脚步,看来是打算要在这里谈话。
「有什么事?」
「希望能够和妳交往。」
窗外白雪翩然飞舞。
体育社团学生们的跑步声,以及精神抖擞的吆喝漫天回响。
干冷北风从微开的窗户吹入,抚动荒野的秀发。
荒野不是像江里华那么明艳动人的美女,也不像麻美是那么有活力而受人注目的孩子,因为是戴着眼镜的土气类型,所以过去一直被忽略。她脑筋空白地杵在原地好一会儿,接着畏缩惊惧地抬头看向阿木。
阿木眼角有些红,生气似的眼睛往上扬,嘴唇紧抿低头俯视自己。在本该是开朗而愉快的阿木身上,或许只有荒野不时感觉到的阴沉、让人胆颤的某种东西,全在这一天毫无隐藏地倾泄而出。因为见她沉默不语,对方大大的手便战战兢兢地伸了过来,荒野惊恐地整个人往后弹。
看见她的反应,阿木吓了一跳似地停住动作。
「交往?和谁?」
「我。」
「跟我吗……」
「恩。」
阿木顿时像是没了自信一般,呻吟似地说道。
荒野的眼眶里噙着泪水,她拿下眼镜,以水手服的袖子拭去再戴回眼镜。然后眼泪又再流出,她又再次将眼镜拿下,擦拭泪水,这次就这么拿着眼镜默不吭声。
「我没有办法好好和男生说话……」
过了一阵子,她不自觉地开始喃喃说道:
「所以阿木来找我讲话,而且还能够很轻松地聊天时……」
她的声音直发颤。
「我觉得很开心。」
「那是因为我喜欢山野内啊!」
「怎么会……」
荒野悲从中来,眼泪亦跟着淌落。
一想到至今只有自己认为两人是朋友,就觉得好像笨蛋一样。她不禁想要责备自己,过去都会错意了啊。
阿木会主动攀谈,原来是因为把荒野当作一名女生在喜欢着的缘故。
并不是朋友。
泪水扑簌簌地落下,阿木状似慌张地张望四周。时机真不凑巧,刚好有几名三年级的男生从楼梯下来,看见哭泣的荒野和阿木便开心似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