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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惊讶吗?」
「不会,我大概可以猜想得到。」
悠也兴致索然地说着。
之后,两人便拧了抹布擦拭走廊。当荒野仔细擦拭着走廊的时候,顿时感觉悲从中来,呜……她发出了呜咽声。
「哇!」悠也错愕地叫了出来。
「不要突然哭出来啦,真搞不懂耶……」
荒野想起小学四年级时那位老师的事情。老师抓住荒野手腕的手掌,湿滑而冰冷。带着悲伤与怨怼的黑暗浊流,流淌至荒野的肌肤上。
女性这种生物,不切实际又教人摸不着头绪……
「因为总觉得……爸爸一直那个样子……」
「……」
没有回话。
因为实在太过安静了,荒野于是拾起头,悠也不知为何一脸严肃地直盯着荒野。
「……妳很难受吗?」
「咦?恩……」
「过来吧。」
悠也站起身,在外廊将伞撑开,朝向小屋迈开步伐。荒野纳闷地歪着头,悠也便转过身,生气似地喊了一声:「就叫妳过来了!」
(愿意让我进去小屋里呢。)
荒野也赶紧站了起来,尽管蹒跚却直奔进雨中。
小屋里相当凉爽。
与夏天的蒸腾热气丝毫沾不上边,尽是被书本与唱片填满的小小房间,整理得井然有序。
里头充斥着清爽的味道。是一个寂静得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仅只有悠也存在的空间。
悠也在榻榻米上坐下,荒野也跟着进到里头,轻盈悄静地在他的身边坐好。
短裤下的细瘦双脚于榻榻米上大剌剌地伸直。
看起来既白又细,真的就像是跟棒子一样细的脚。
悠也的目光从脚上移开。
他指着总是在读的那一本书。
「毕竟父亲是小说家,这也是无可奈何的,荒野。」
「咦……」
「我曾经跟妳提过,记得吗?我说妳是艺术渴求者的小孩。」
荒野点点头。接着困惑地问道:
「是指什么呢?」
「这本书里面有写。」
悠也翻开内容给荒野看。看来是已经读了好几遍,从春天相遇那时就是旧书的文库本,如今变得相当破烂。
「这个世界上,有种称为艺术渴求的工作,这本书中描写爵士乐就是那样。还有,像是拳击之类的……」
悠也担心地皱起了眉头,探看着荒野的侧脸。神秘的冷淡气息抚上荒野的脸颊,荒野像是要表明自己专心在听般点了点头。
悠也开始朗读起这本书的内容。
「『爵士乐是一条孤寂的道路。
如果不牺牲这世间最宝贵的东西,就没有办法在那个地方立足。
爵士乐的神是自私的。
在幸福而满足的状态下,要演套爵士乐是不可能的事情。
真正的爵士乐,会反映出每一天、每一天都处在临界点的生活方式。
爵士乐手一定会在人生的危急时刻仍持续演奏着。
而且,直正的音乐家必定是不幸的。
即便从外面看起来被光环所包围也一样——』」
低沉的声音一口气读完,悠也直紧盯着荒野的眼瞳,接着右手扶上眼镜外框。
「明白吗?」
「恩?」
「我想啊,你爸爸就是艺术渴求者般的人吧。」
「那个像蜻蜓一样的人?」
荒野诧异似地说着,悠也有些生气地说:
「小说一定也是让人渴求的艺术啊。那个人一定是为了能不断写出恋爱小说,才会变成那种像蜻蜓一样的男人。那不是人类,是被文字附身的灵魂,把女人当成喂养的饲料吃进肚子里后写成文字,写了文字又吃,想必到死都会这样。」
「这样啊……」
荒野点点头。
尽管沮丧,她仍是感觉到悠也顾虑地说:
「不过那种事和妳无关。」
「是吗……?」
「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关系。」
悠也站了起来,取出了一张唱片,将其放上老旧的留声机。没多久,悲鸣般的小号开始演奏,与小屋外传人的雨声两相交织,把两人包围其中。
呜、呜。
荒野抽抽咽咽地啜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