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部 杀人者 二○○○年~未来赤朽叶瞳子


  「这种事我不懂。」爸爸好像有点赚烦,随便搪塞了一句。

  大概是听到说话声,孤独穿着睡衣从房里探出身,朝我们走来,轻声问我:「怎么了?你该不会是想甩了丰吧?」

  「才不是,我只是随便问问。」

  「讲到保护自己心爱的事物啊,还记不记得上次地震时,有个男人勇敢地挺身而出保护你?那就是我喔。」

  「不记得了啦!真是的,要讲几次嘛。」

  一想到丰的眼泪,突然间我也好想哭。在外婆口中,以前村民心目中的强悍男人,指的是身强体壮、卖力工作的男人,而战后正是靠这些男人挥洒汗水重建而成的;而妈妈心目中的强者,则是很会打架的小太保,他们每天锻炼体魄、好勇斗狠。接着泡沫经济的金色浪潮短暂造访,荷包丰盈的时代旋即告终,然后到了现代。

  对现代人而言,所谓的「强悍」指的又是什么呢?

  想到流泪的丰,我就心痛不已,这就是「Fago」啊,我的心也陷入了「Fago」的情绪。我紧咬着唇,拉着爸爸略皱的领带喃喃说道:「我还是去找份工作好了。」

  「啊……?」爸爸吃惊地看着我。

  「瞳子,怎么了?这么突然。你不是很懒吗?」孤独也瞪大眼睛看着我。

  「没什么……」

  我觉得很丢脸,我清楚自己太小看这个社会,太天真了,没再和爸爸和孤独说什么。我想和我心爱的全垒打王分担同一种痛苦。一想到他,我的心就好痛。

  冬天迅雷不及掩耳地到访,山阴地方的冬天寒冷异常,湿气重的土地特有的鹅毛大雪沉甸甸地从空中落下,半融化的积雪堆在路面上,从刚下起小雪的初冬起,我和丰就很少见面。如果他不主动联络,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约他。这样过了半个月,天色变得更阴沉,期间我去参加了一个面试,那是家刚在本地设立的电话客服公司。

  办公室位在郊外一片空旷的新开发土地上,建筑物外观像工厂厂房,里头则是一排排小隔间,放有计算机屏幕的金属制办公桌辨列整齐,许多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女穿着套装,不停接听电话,一刻都不得闲。这家公司承揽都会企业的客户服务电蛞,业务种类多样,从电器用品送修,电脑使用说明,股票投资风险解说等等,无所不包。

  通过面试进入公司后,先接受三天电话营销训练课程,好矫止我略带乡音的腔调。课程中一直重复练习着相同的语句,让我有一点不耐烦,但一听到讲师说:「年轻人学得真快,不像计时的主妇学都学不好。」就让心情好转不少。客服中心要求员工穿正式套装上班,休息时间还能在时髦的露天咖啡厅里吃午餐,让我有种身在都会的错觉,就连薪水也比当地企业高一点,是当地年轻人的热门工作之一。下班后,看见远方耸立的中国山脉,才想到自己是身处在壮阔的大自然里,觉得很不可思议。我开始过起一周五天、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很快就适应窄裙配上高跟鞋的OL打扮。

  丰依然没有和我联络。没有约会的周末,我就和朋友碰头或一个人在街上闲逛。那天我独自搭公车进城,悠闲地逛商店街,走累了就到之前丰带我去过的咖啡厅歇脚。时值黄昏,店里刚好转为酒吧氛围。

  我点了一杯鸡尾酒坐在吧台角落,胡子老板又用奇怪的眼光盯着我瞧,表情有些苦涩,我觉得不大自在,喝完鸡尾酒就离开了。

  像柳絮般的细雪下个不停,我心想,真的已经入冬了呢。这时候,我接到了丰的电话,和之前比起来他的声音精神多了。

  「瞳子,工作怎么样?」

  「不知道,才刚开始,你呢?」

  「嗯……」

  丰没有回答我,把话题转到穗积安代身上。

  「后来我打电话到图书馆,那个管理员果然是穗积蝶子的亲戚,蝶子确实是十八岁那年在感化院过世的,据说死前那阵她吃得很少,身体越来越虚弱。入冬后发起高烧,五天后就死了。事发突然,她的家人和感化院的人员也都很意外。」

  「原来是这样……」

  「据说她的死没有任何疑点,当然我也只是听人说的。」

  「既然她一直待在感化院,那她的死就和外婆无关了。」我拿出笔记本,用笔划掉穗积蝶子的名字,只剩下四个人。这时电话里丰的声音变小了。

  「下周末有空吗?瞳子。」

  「有啊。」

  「那就星期六见啰。」

  挂上电话后,我躺在床上翻着笔记。死者名单里只剩下泪、曜司、百夜和毛球。依照时序,死者的名字一个个被翻掉,命案可能发生的时间也越来越接近现代。这时响起简讯铃声,我拿起手机一看,是在公司交到的新朋友传来的。就在我读着简讯时,总觉得剩下的四个死者正顶着苍白的险孔,就在背后瞪着我,一股寒气打背脊升起,我一定要得找出那个受害人才行,非找到不可。

  星期六晚上和朋友看完电影,在公车站牌前挥手道别后,我独自走在商店街上,走着走着又来到那家小酒吧,我坐在吧台角落又点了怀鸡尾酒。自己一人时实在提不起动去陌生的店,再说我也很喜欢这家店的气氛。这次老板不再盯着我看,我自在多了。

  店里没有其它客人。我愣愣地发着呆,没多久,一个看似和老板年纪相仿的男子走进来,好像是常客,坐上吧台还没点饮料,老板就自动端上啤酒。他的身材高瘦,年轻时想必长得很俊秀,他喝着啤酒,像老板初次见到我时那样,眯起眼打量我。

  「周末又落单啦?三城。」老板低声对男子说。

  「欸,不用每星期都讲相同的台词吧。」名叫三城的男子皱着眉,口气酸酸地说。三城并不像老板那样散发着都会气息,倒像是本地居民。不知不觉我开始胡乱想象起来。

  「刚回来碰

上一页目录+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