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绿瞪大眼睛望了我一眼。
「好啊,什么事?要跟我商量恋爱的烦恼吗?」
「怎么可能!才不是啦。」
绿的眼睛瞪得更大,低头看着我。我感到寒气逼人,全身颤抖着。
三人前后走到大宅最深处绿的房门口,她的房间有二十张榻榻米大,房里尽是金光闪闪的舞衣,舞者的海报、镶有亮片的高跟鞋,色泽饱满的原色,让人看得头晕目眩。丰定下心后找块东西较少的角落,就地坐下。
「我们有些事情想请教你,是这样的,以前瞳子常听万叶外婆说起往事。」丰问。
「喔,这么说来,万叶和瞳子的感情一直很好呢,孙女毕竟和女儿不一样,她对瞳子可是疼到不像话呢。」
绿的话听在耳里有点不舒服,但我还是隐忍未发。
「我听过瞳子的描述后,对令兄的事特别感到好奇,听说令兄当年被扣留在西伯利亚,本来他应该是黑菱造船厂的继承人,我们想问有关他……」
黑菱缘的脸上刹时笑容尽敛,变得寂寞而阴郁,一颗眼泪从她凸出的眼球滴落。我和丰一阵手忙脚乱赶紧找手帕递面纸给她。
「万叶是怎么说的?」绿点点头说。
「是,那个……听说他被火车碾过。」
「嗯,没错,确实如此。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绿说完后站起身,翻箱倒柜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出一张她哥哥的照片,那是一张泛黄,模糊的黑白照片,不过依稀还是看得出照片里的男子长相俊美,身形瘦削。
「哥哥真的长得很漂亮,他从西伯利亚回来时,全家人都很高兴,没想到他的脑袋已经不正常了,始终没有好转。结果一天晚上,他又摇摇晃晃地走在街上,就当着我的面冲向火车,被撞得血肉模糊的。」
「绿,发生这样的事。你家的人……」
「不,我爸妈都知道喔,我们没让外人知道哥哥归来的事,他离家的隔天,一早大家就听说国铁的载货火车撞死人的消息,引起很大的骚动。而我哥哥自那时起,就再也没回家,我想我爸妈应该猜到八九分了。火车上沾有血迹,确实留有撞到人的痕迹,但却一直找不到尸首,当时新闻炒得沸沸扬扬的呢。从头到尾我都保持沉默,万叶也一直守口如瓶,没人会想到尸体居然是两个女孩处理掉的,这个案子就成了悬案。啊,好怀念啊。」
绿眯着眼睛,叹了一口气。
「啊啊,我就是那时和万叶变成好友的呀。」
我和丰面面相觑。
走出绿的房间后,我在走廊上轻轻用手肘碰了碰丰。
「外婆说的都是实话吧。」
「嗯,对啊。」
「你怀疑我,快跟我道歉。」
「……对不起,请原谅我。我爱你。」
我突然害噪起来,涨红了脸。推了推丰的背。
「不用说到这种话啦。」
「哈哈!不过呀。」丰歪着头。一脸纳闷地说:「万叶外婆也许说的全是实话,不过你从没听过有关杀人的事吧。也就是说,如果她没说谎,就表示她对你隐瞒了一些事。像是她虽然告诉你绿的哥哥被撞死的事,为什么却跳过媒体喧腾一时这一段。」
「这个嘛……」
说到一半,我决定不要说下去。外婆不识字,自然也看不懂报纸,如果身边很多人谈论这件事,她应该会听说,但她婚前几乎没有朋友,人际关系很单纯。
我想到万叶面对某些人时,会刻意隐瞒自己不识字的事,像是她对丈夫曜司直言无隐,却刻意没对工人丰寿提起。身为她的孙女,我无法断定这件事该不该让丰知道,所以我选择了沉默。
丰丝毫没察觉到我的沉默,滔滔不绝继续说着:「所以呀,万叶外婆对可爱的孙女提起从前的事时,可能会刻意省略某一部分,或许她想隐瞒杀过人的事,或许她自己也想忘了这件事。」
「嗯……」
「就拿绿的哥哥来说,也有可能他不是意外身亡,其实是被万叶外婆所杀,只是外婆故意不和你说道一段。」
「应该不可能吧……毕竟绿的哥哥和外婆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事发时外婆正在家睡觉。是绿亲眼看见她哥哥被撞死的。」
「也对,这只是我的假设。对不起哩,我爱你。」
丰说完浅浅地笑了。
我们开车去了图书馆,正好在闭馆前赶到。马上请管理员让我们查阅旧报纸。管理员比我们年纪稍长,约莫三十岁左右,外型颇艳丽。
一听到我们要找从前的交通事故的新闻,管理员颇感兴趣,帮着我们在书库里来回不停翻找。
「呵呵。你们俩真像一对刑警搭档呢,虽然年轻了点。」
「我听我外婆提过这起车祸,想知道的更详细一点。」
「是喔……我懂,我也很喜欢听祖父母话当年哦,说来真的很不可思议,明明是在这块土地上真实发生过的事。听起来却像传说一样,到底为什么呢……啊,找到了!」
我凑上前去。读着报纸的报导。一股老旧纸张的气味摸鼻而来。
报纸上确实大篇幅刊登了一九六○年国铁载货火车碾到的尸体离奇失踪的事件,当时似乎很轰动,我们同时也找到一九五二年岛根县发生的保安队卡宾枪走火意外,当时一名十九岁的年轻队员中弹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