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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叶下意识地将手缩回来。康幸发出宛如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声音说:「原来是你啊。连地球都不知道的媳妇。」
万叶点了点头。
康幸面无表情。用不像这个世界上的声音说:「你为什么会在镜子里?」
「爸爸不也是。」
「啊……这是你用『万里眼』看到的吗?毛球才这么一丁点大,表示你是从过去来的。你看见了未来的我啊。很好,很好,不识地球的媳妇。」
「爸爸?」
看到康幸似乎开心了点,稍微安抚了万叶害怕的心情。她把验凑近镜子。
「那边是未来的世界吗?」
「现在是一九七四年的夏天,我死了。我从那年春天起就卧床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万叶,你那边的世界。就快要爆发石油危机了啊。」
「啊?」
康幸仍是面无表情,但口气变得急促。
「告诉曜司我会在一九七四年过世,他一定得继承赤朽叶家的事业。叫他一定要好好经营。将来好传给泪这一代。他得先有心里准备,你要把我的死期告诉曜司。」
「爸爸……」
「告诉他在我临死前,爆发了石油危机。这么说他可能听不懂。就说是遥远的阿拉伯国家不愿意将石油卖给我们,全世界都陷入资源不足的困境。制铁业也受到波及,从此陷入万劫不复的萧条。我就在公司最艰困的时候死了,叫他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你听清楚了吗?」
「是,是,我会告诉他……」万叶直点头,康幸睁着双眼一直盯着她看。
万叶一直对眼前的公公满怀了愧疚,不禁闭上双眼,低声说:「爸爸。我……我……我是个不孝的媳妇。对不起……」
康幸没有任何反应,万叶偷偷抬起头一看。只见康幸拿起白布盖回自己脸上,然后从地底传来一声巨响:「不要放在心上,万叶。」说完后便背过脸去,完全断了气。梳妆台里的未来世界慢慢消失。渐渐什么都看不见。最后甚至连梳妆台都不见了。房里空无一物。万叶连滚带爬出了和室。高声喊着曜司的名字,看见万叶焦急的模样。一个机灵的女佣立刻赶到收留真砂的分房,将曜司带回家来。曜司担心妻子是因为自己跑到情妇住处而发狂。提心吊胆地回到家。听了万叶一席话后脸色大变。喃喃自语地说:「石油危机?石油危机是什么?」万业语无伦次地又是石油。又是钢铁业萧条的。曜司听完抱头关在书房里,整整三天没出房门一步。
某天夜里。万叶偷偷到书房外一探究竟,只见曜可不停在翻阅资料、打电话。似乎为了公司的事伤透脑筋。他发现万叶后,笑容满面地要她进来。坐在自己腿上。他把玩着她的头发说:「之前公司的事都是爸爸在打点,我从不过问。因为我总觉得他不会这么快就离开我们,没想到他也只能再陪我们六年了。」
「嗯。」
「我也已经三十岁了。『高级游民』的生活整不多也该结束了。」这么说的曜司语气不像真的感到遗憾。他自顾自说完后,又翻开资料,继续抱头苦思。
打那时候起。曜司就不再到分房去找情妇了,这次真砂没有再裸奔闹事,这时她正怀着曜司的孩子。
真砂的孩子在毛球和鞄之间出生,是赤朽叶家的第三个孙子。后来因为某种原因,这孩子成了大宅里人人惧怕的对象。
这一年山下的红绿村里,公害问题开始受到世人重视。在曜司主导下兴建的水泥大楼。也因为光化学烟雾的笼罩终日烟雾弥漫,站在山上甚至看不见大楼。从山上住下望,只见一片灰色的雾海,混浊的空气反射出诡谲的光线。大楼较高的楼层被云层包围着。隐隐约约露出形体;家家户户被烟雾遮盖。连白天都得点灯。从前每到夜里家家户户就点起灯笼,山坡化为璀璨的离偶座台,人们艳羡地看着灯火。联想着熟络的景气。然而这样的情景已不复见。气喘病开始在孩童之板传播开来,而他们的工人父亲也多数罹患支气管炎。一些上了年纪的退休工人陆续病倒,「工人赚得多。但也命短」的传言不胫而走。
为了满足战时与战后的大量消费需求。普遍实施规格化的大量生产机制,却因此导致了许多职业伤害。这点在红绿村也不例外。许多任务人被卷进大型机器。尸体变得支离破碎,死状凄惨以致家人无法认尸。这是以往凭借手艺的铁匠时代无法想象的。
另一方面。前卫且具攻击性的年轻人文化,逐渐受到社会关注。汗水和油污飞散的工厂。日渐被光鲜亮丽的近代社会所遗忘。
工人们像是徒手空拳在战斗着,蓦然回首时,生活已经褪色,荣光不再。
不过大体而言,景气依旧熟辂,人们深信自己的生活不至有巨变发生。那几年丰田汽车的产量突破三百万台。创下了汽车生产辆数全球第三的记录。钢铁、水泥桑和纤维业也在随后持续创下佳绩。日本的国民生产毛额提升到世界第二,万国博览会在大阪举行。国人都为继奥运之后日本能举办万国博览会而欢欣鼓舞。赤朽叶制铁每天排放的大量黑烟,尽管染黑了天空,却也同时向世人宣告了市况的繁荣。
女佣真砂就在这个繁荣将尽的前夕。产下了女儿。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酷寒早晨。清早万叶就留意到分房那边似乎乱成一团,曜司也心神不宁地出了门。尽管家人故作没事发生。万叶还是察觉有异,她爬上后院的丝柏树,眯起眼睛遥望分房的红色宅院。不知是好眼力,或是靠着幻视的能力。她能轻易看清远方的景色。
事后万叶说,她看见一个两眼无神的女子躺在被褥上,女子眼中没有任何东西映在其上,即使一旁的产婆将刚出生的女婴捧到她面前,她也不屑一顾。
生下女儿的真砂既不跳舞也不乱跑了,只是成天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她坚决反对阿辰为孩子命名,女佣们都说她一定是怕孩子被取为「裸妇」或是「舞踊」之颊的怪名字。真砂趁着没人发现。强忍着产后的不适。下山到区公所将刚出生的孩子姓名登记为「百夜」。表示孩子是自己陪睡过一百个夜晚后生下的。这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