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知道绮罗尚侍才看到皇上而已,就会发出响彻后宫的惨叫而昏倒,都拍拍胸口,放了一百二十个心。
不但如此,虽早有耳闻她非常害羞,却没想到害羞到这种程度,大家也都吓呆了。有人同情的说:
「难怪要带四十个侍女同行。这么内向害羞的话,周围的人一定要很能干才行。当今势力最大的左大臣家公主,要当中宫、皇后都不是梦,她却…虽说个性是与生俱来的,还是蛮可惜的……」
女人就是对不可能成为自己敌人的同性,能够特别宽大的一种生物。
因此,仕进二个月以来,绮罗尚侍才能不出纰漏,在宫中过着平静的生活。
通过丽景殿,走过梨壶附近的渡殿时,传来了女东宫的暴怒声。
「什么?说我不像东宫?我本来就不想当东宫呀!做这个也不行,做那个也不行。倒底要怎样才行?说呀!我要怎么做,你们才不会这么唠叨?」
「总之,先吃了早餐再说吧……」
接着。听到上级侍女一条颤抖的说话声,以及女东宫咚咚顿足捶胸的声音。
「我说我不要吃呀!啊,受不了啦!」
还是一样的任性别扭,尚侍叹了一口气。调整一下呼吸,走了进去。跪下后,他用很沉着的声音说:「女东宫殿下找我有事吗?」
女东宫惊讶的回过头。
「哟!尚侍呀?我才没叫你呢!回去吧!」
「不行。这里是怎么回事?早餐弄翻了,地上也弄脏了。」
房里的屏风被踢到角落,早膳翻倒,羹汤流满一地,看起来就觉得恶心。
炸鸡块被跺得糊糊烂烂的,用甘葛熬煮的栗子汁也黏稠的散布一地。
「不赶快清扫的话,会弄脏整个地板的。快去叫人来打扫!」
被女东宫闹得六神无主的三位局和一条,这才恢复镇定,叫女官进来。
打扫时,女东宫被带到另一个房间去,可是却嘟着嘴不说话。
如果是三位局或一条,就会拼命的哄她,让她开口说话。可是,尚侍却无意那么做,只是保持静默。女东宫愈来愈沉不住,终于开口了。
「怎么啦?尚侍,不问我为什么踢翻了早膳吗?l
「有很多公主都很粗心大意。还有些整理不好裙子,就……」
「我才不是粗心打翻早膳的。」
「是吗?」
「…你不问我为什么踢翻了早膳吗?」 「你希望我问吗?」
女东宫发泄似的,皱着眉,蹬蹬蹬的跺着地板。
「谁叫他们弄驯鮨(编按:在鱼腹中放入米饭,使其自然发酵制成的食品)给我吃。我说过好几次不吃驯鮨的,三位却说有营养,硬是要我吃。」
「驯鮨?」绮罗尚侍惊讶的张大了嘴。不过是为了一道厌恶的菜而已,就闹成这副德性,绮罗现在才真正感觉到女东宫的孩子气实在很可笑。
可是,地上并没有她所说的驯鮨……
「看了就讨厌,所以扔到院子里去了。」女东宫很得意的说。
面对既不骂人,也不顺着她、哄她的尚侍,女东宫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因为对方不说话、不采取任何行动,她就捉不到把柄可以发脾气。 「我…我其实还蛮喜欢栗子煮甘葛的……」
「当然!煮栗子很花时间,甘葛又很贵,不是一般人吃得起的。」
「我又不是一般人,我是东宫。」
「……」
「东宫可以不吃她不想吃的东西……」
「是吗?东宫以后不必吃饭了吗?我会转告的。小百合,去告诉一条……」
「等一下!」女东宫着急的叫出来。正在发育,食量正大的十五岁女孩,最快乐的事就是一天两次的用餐。「我没说不吃呀,我会忍耐着吃的!」
「用心做出来的东西被弄成那样子,水司(编按:后宫十二司之一,掌管水、粥)、膳司的女官都不会高兴的。大家可能都心灰意冷,不肯再准备御膳了。更何况做出不合女东宫口味的御膳,还可能遭皇上降罪呢!」 「我没有那种意思呀,我会向皇上求情的!」
「那么,快去解释、道歉,再拜托她们准备新的御膳呀!」
女东宫嘟起嘴,一百个不情愿的瞪着尚侍。看到尚侍处变不惊的神情,知道自己再闹脾气也无用,只好叫来一条,勉为其难的道歉。
一条和三位局又对新尚侍的手腕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断以眼神表示感谢之意,才退了下去。女东宫觉得很懊恼,气呼呼的挥着扇子,走来走去的。 刚开始时,绮罗的确很惊讶居然有这么任性的女孩,大叹自己必须侍奉这匹野马,实在太不幸了。可是习惯以后,也不觉得怎样了。
要说调皮,姐姐绮罗并不输她,发起脾气歇斯底里时,也相差无几。
弟弟绮罗不仅是与外界隔绝,甚至可以说是在封闭的小空间里成长的,对歇斯底里症却已有多年的体认。
对把恨埋在心底般阴沉的歇斯底里,他已经忍了十几年了。
比起那样的歇斯底里,女东宫这种随兴而起的歇斯底里,根本算不上罪过。
一个人大闹过后,彷佛很不好意思似的,嘟着嘴的样子,也是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