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屏风!她以为她是谁呀!」
「说她白嫩嫩,还不如说是『苍白』。该不会生病了吧?」
「装模作样的,还用扇子遮住了脸,真做作!」
隔着御帘传来的议论声,虽然压低了音量,却毫无疑问的是故意要让绮罗听到的恶言恶语。出生以来,一直关在府邸深处,不怎么接近他人的弟弟绮罗,刚开始时对那些很明显的恶意感到非常害怕。
在家里接触的那些侍女,都是像母亲一样的歇斯底里,虽然不能说是很正常的女人,却非常照顾他。不像在这里,每个人都讨厌他,想侮辱、伤害他。
被这样充满恶意的眼神盯着,弟弟绮罗很担心自己会露出破绽,震撼世人的绮罗姐弟秘密--绮罗中将是女的,新尚侍才是男的--的秘密就会被看穿。
想到此,他就觉得呼吸困难,脚步蹒跚,险些跌倒。
当时若不是小百合扶着他、生气的提醒他「振作一点!尚侍,如果你现在出了纰漏,会连累绮罗少主的!」他早就已经昏过去了。但一句「会连累绮罗少主」,把昏倒边缘的弟弟绮罗又推向了清醒。
仕进决定之后,一切都是姐姐绮罗东奔西走在张罗。原本丰腴的双颊,渐渐凹陷下去,润泽的肌肤也愈来愈苍白。常挂着笑容的脸庞,也不知何时变得忧郁而深沉,而且常常独自叹气。
虽然这一切并不是自己的错,可是弟弟仕进的事,姐姐绮罗是比任何人都心痛的。岂可在这时候出纰漏,白费姐姐一番心意?再怎么说,虽然因为某些因素被扮成女装,自己毕竟还是个「男人」。虽然动不动就昏倒,身体虚弱,可是绝对可以断言,自己是个「男人」。不管母亲怎么说,不管母亲的心腹侍女赞岐怎么说,自己终究是个「男人」。身为女人的姐姐,都可以顺利隐藏秘密,在宫中畅行无阻。身为男人的自己,岂可在仕进第一天就出差错?这是仅有的一点男人自尊所不能允许的。
稍稍觉醒的男人自尊,让弟弟绮罗撑起了精神,抬起了头。同时也想起了她叮咛的话「努力让大家对你产生好印象」,他慢慢挪开扇子,往御帘看去。
很不可思议的,充满敌意、批评不休的侍女们,瞬间沉默了下来。
新尚侍跟绮罗中将实在长得太像了,叫侍女们个个惊讶得忘了言语。
全京都最受欢迎的贵公子-为宫中增添了色彩的绮罗中将,结婚后虽然紧紧守住新妻,遭来许多怨言,却还是大家心目中的偶像。
新尚侍眼波所及之处,就有不少侍女情不自禁的脸红起来。
绮罗弟弟毕竟是被当成女人抚养长大的,对周围气氛产生了微妙变化的敏感度,不输给一般女人。他捉住这个时机,非常柔和、优雅、亲切、自然大方、很有礼貌的,对大家微微一笑。
那优雅的举动,又令御帘内的侍女们,发出了情不自禁的赞叹声。
「真的是跟绮罗长得一模一样啊!」
「不愧是绮罗的妹妹。从头到裙襬都好吸引人!」
「听说她很害羞,还真的是呢!看!连耳根都红了。现在还有这么恬静羞涩的人,实在太难得了。」
窃窃私语再度传入耳里时,已经跟刚才迥然不同,显得心平气和。对这突然的转变,弟弟绮罗彷佛受到了相当大的冲击。
就这样,弟弟绮罗的第一天仕进,出乎意料的顺利。
那之后一直到现在,一行人出来时,他从不会忘记微笑和点头示意。
光是这样,其它皇妃和其侍女们看绮罗尚侍的眼光就柔和多了。但是提高绮罗的身价,以及让侍女们对他产生好感的因素,并不单只是微笑和点头示意而已。
说坦白一点,是因为绮罗尚侍太保守了,让人无从挑剔起。保守到除了女东宫召唤,去梨壶侍奉女东宫之外,都躲在房间里,根本不知道她在还是不在。
绮罗中将每天来探望她,所以大家还可以确定,可是仍旧非常安静。
既不会卖弄琴声,也不会在宫里放肆的嬉戏,以夸示自己的势力。所以大家都开始认为,新尚侍好象真的纯粹只是女东宫的谈话对象而已,不必担心她会成为皇上的妃子之一。
正当这时候,又从天外飞来了一球适时的安打。
皇上去探望女东宫时,突然想恶作剧一下,踏入了从未来过的宣耀殿。
正跟小百合在玩陛官图的绮罗尚侍,一眼看到皇上就发出惊恐的惨叫声,用两袖盖住脸,昏了过去。从左大臣家跟来的侍女四十人,全都紧张得拥了上来,宣耀殿的尚侍房里,突然结聚了一堆黑山般的人群。正好要来探望尚侍的绮罗中将,在中途听到消息,也脸色大变,赶到现场。
绮罗中将把妹妹搂入怀中,流着泪说:
「您违背了约定。当初您说绝对不见绮罗公主,我才说服内向害羞的妹妹入宫仕进的,如今您却做出这么过份的事。我妹妹现在过度惊吓,说不定会羞愤得寻死。我要让她离开这里,愈快愈好,不能再把她留在后宫了。不管会如何触怒您,也不管会得到怎样的惩罚,我都要让妹妹离开这里!」
她严重的向皇上抗议。听到消息的女东宫也飞奔过来,又哭又闹的说:
「尚侍不可以走!为什么要走?我不准。因为皇上毁约,所以要走吗?皇上为什么要毁约嘛!我不要尚侍走,我讨厌皇上!都是皇上不好!」
一时人声沸腾,吵闹不休。
皇上慌忙道歉,同时声明说不再突然出现在宣耀殿。没有女东宫或绮罗在场,绝不见尚侍,而且同席时,也一定隔着屏风。
后宫女人们听到这件事,都争相对绮罗表示好感。后宫的气氛,一致转向对绮罗新尚侍的大大欢迎。那些怀疑绮罗尚侍虽是女东宫的谈话对象,还是有可能被皇上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