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京都,三条邸上上下下正闹成一团。
东屋的念经声此平常嚣张,鼓声更是震耳欲聋。香柱整日焚烧,几乎是烟雾迷漫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而绮罗母亲居住的西屋,也不时传出政子宏亮的吆喝声,声音几乎可以震动梁柱。
「邀请函都准备好了吧?哎呀!你们动作真慢呀!这次绮罗的元服仪式,是天下人所注目的呀!一定要办一个前所未有的盛大仪式。让天下人都知道权大纳言家有一个绮罗少主。」
被这些骚动搞得一头雾水,绮罗赶紧走到父亲寝室,想打声招呼顺便问个清楚。却看到父亲拿着手巾不断地在擦眼泪,两颊深陷,像个病人似的。
绮罗脸色开始苍白了,自己离家出走的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爸,到底怎么回事?您为什么哭呀?」
「是东屋梦乃夫人烧香熏的呀!眼泪直流,好痛呢!」父亲眨着眼睛,说:「你的元服仪式决定之后,她就催我也让公主行裳装仪式。我反对,她就动员所有侍女,制造噪音、污染空气,而且霸气十足。我究竟是造什么孽要受这种苦?」
看来不只是被烟熏的,是真的哭了,鼻子还不断抽噎着。
「光是你元服的事就叫我烦死了,还要求我让东屋的绮罗行裳装仪式……」
「为什么突然要替我办元服仪式呢?我是很开心,可是……」
绮罗难以置信的问。那么害怕成为政治丑闻、坚决反对的父亲,居然会急着办元服仪式,叫绮罗百思不解。
父亲擤擤鼻子,很不甘愿的说:「当今主上都开口问了,我再怕也得办呀!」
「当今……?」绮罗呆了一会,瞬间大叫起来:「您是说皇上?」
「正是!」
「……」绮罗惊讶得目瞪口呆。所谓皇上,当然是平安京都里居最高位、拥有最高权力的人。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为什么会关心到自己元服仪式的事呢?
「这是怎么回事呢?」
「两天前,跟我弟弟右大臣、大纳言,一起在御前谈话。最初只是谈些人事异动等严肃的话题,也不知怎么地,中途就转话题。」父亲痛苦地回想当时的事。
刚开始只是一些很平常的会话。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也没有流行病,京都一片祥和。这一切多亏了主上的政治才能。」
「是呀!真是前所未有的泰平之世。全是主上的德政。」
「世上之德才,全集合在主上之身了。我们这些俗人,全是乌合之众啊!」
光是这些讨皇上欢心的话也就没事了,偏偏最年长的大纳言开始批评起当今的年青人,说:「最近的年青人,就只想到名利。字也写不好,歌也不会吟,沉迷在金钱和女人里。看了就叫人生气,没一个优秀的!」
「当今皇上这么贤德,却没有容貌才华出众的年青人可以为宫中增添生气,左近少将还算可以,但是也有些奢华、轻浮。」
「是呀!这样的太平之世,宫中看不到帅气的达官公子,后宫看不到美丽的女侍,真是令人丧气呀!」
弟弟右大臣说完后,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他们对话,一直坐在御帐台后、保持沉默的皇上开口了。
「的确,朝廷、后宫都没有什么特别醒目的人,真是太寂寞了。是不是因为我这个人太没情趣,才造成这样的结果?」
「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呀!」
右大臣以为「令人丧气」这句话,惹了皇上不高兴,赶紧白着脸解释。
「是最近优秀的人才太少了,并不是您……」
「可是,在我父亲问政之时,有你们这么多优秀的大臣。我却没有优秀的人才可以接下你们的棒子,这都是我的责任。」
「不…不…不…」右大臣和大纳言都脸色大变,求救似的看着权大纳言。
权大纳言赶忙打圆场:「皇上才刚即位二年呢!不久就会有人在皇上德政之下崭露头角的。您太心急的话,反而对年青人不好。」
右大臣也赶忙接着说:「是呀,才刚开始呢!像哥哥家的小孩,就连元服仪式都还没举行呢?是不是?大纳言大人。」
「是呀,没错呀!」大纳言也拼命应和。
「是叫做绮罗吧?听说是会让人眼睛一亮的美少年呢!私藏这么一个孩子,也难怪宫中缺乏生气喽!」
话题急趋权大纳言最不愿提及的了。虽是为了让皇上心情好起来,两个高官才拼命赞美绮罗的,却还是给皇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果然,皇上对绮罗产生了兴趣。
「我的确是常常听到绮罗的名字。踢球大会时,也听到年青人谈论他。他好象很受欢迎,长得很美是吗?今年几岁了?」
「嗯…十…四岁了…」
「十四?」皇上沉默了一会。权大纳言吞了一口口水,心想糟了,话题愈来愈趋向棘手的方向了。
「十四岁不是该元服、仕进了吗?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嗯…这…」
「还没行元服之礼吗?」
「还…没有……」
「为什么?」
「……」权大纳言无话可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