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犬不宁的少主,却还活着而且长大了。多病的体质至今未变,但不像从前常常躺在床上,已经能过着像平常人一样的生活了。只是--被当成公主养大这一点,不像一般正常人的生活。
随着少主的成长,父亲也愈来愈不安,开始跟梦乃商量让少主恢复男儿之身。可是,梦乃总是说:「这是我跟蓬莱仙人的约定。公主也是因为这样才能平安长大的。你难道想杀了我的孩子吗?」
那瞪着父亲的眼神,像是被什么附了身,颤抖的声音也充满了怨恨。父亲想,如果惹她生气,说不定她会变成生灵向他报复,不由得一阵战栗,不敢再强求她。
瞒着世人,少主被当成公主照顾,愈来愈标致了。
虽称为姐弟,实际上出生日只相差一天。容貌也都不像各自的母亲,而是像极了人称美女的权大纳言之母。两人就像一对双胞胎,成长的方式也都不同于常人,让小百合觉得-
《看来,这一切都只能说是前世因果了……》
「嗯?」睡眠中感觉到人气,少主微微张开眼睛,看到绮罗和小百合的影子,吓得脸色大变。「谁?赞岐吗?」
赞岐是梦乃最喜欢的侍女。俗话说物以类聚,梦乃招来的侍女也都很神经质、很迷信。其中又以赞岐最为显著,几乎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从少主诞生时就开始侍奉梦乃,梦乃在梦中得到神旨的事她也知道。所以一直把-将少主养育得比公主还像公主-的使命当作天命,拼命在执行任务。少主稍有一点男生的用语,或举止不像公主,她就会无情地打下去。
「这样会被蓬莱仙人咀咒而死的!」
骂少主骂得青筋都冒出来。所以,她对少主而言比鬼可怕。
「什么赞岐呀!好好张开眼眼看看呀!是我!」
「--啊,姐姐……」公子松了一口气,擦擦汗。
「你又贫血啦?怎么回事?」
「刚才不是西屋的政子回来了吗?车声人声吵杂,害我以为是我妈改变行程提早回来,吓死我了。」
「老天!」绮罗觉得自己的弟弟实在太可怜了。
「梦乃那一行人,二、三天后才会回来的,你怕什么呀!」
「我就是安不下心来嘛!」
「你真是可怜呀!」
绮罗的同情,让少主觉得自己很不中用,一面又觉得自己的身世真的很可怜。小时候,被侍女们打扮得漂漂亮亮,左一声公主右一声公主照顾得无微不至,都觉得很顺理成章。可是,生日的时候,母亲梦乃总是向心腹侍女们合掌,哭着说:「多亏你们把他抚养得比公主还像公主,他才能平安成长。」
听到这样的话,少主偶尔会想:
《像公主一样抚养,那么其实不是公主啰?》
真正受到晴天霹雳般的打击,是在十岁的时候。
那时有一个下女的儿子叫光男,也差不多十岁。平常扫扫庭院,或是帮侍女们做些杂事。因为长得颇有人缘,个性也很朴实,所以很得侍女们的疼爱,有剩余零食的话就会叫他:「光男!来一下,有好东西给你唷!」
光男最喜欢来可爱公主居住的东屋,所以跟东屋的侍女混得很熟。一有事找他做,他就会赶快跑到东屋来。少主经常隔着御帘看到他,所以记得他的脸和名字。每次听到他宏亮的交谈声,或是看到他在庭院走来走去的样子,就会天真的想:
《啊-我也真想那样走路;那样毫无顾忌地大声说话啊!做公主实在太辛苦了,不能出御帘一步,一整天坐着。尤其是洗完头后,一整天头都好重好重,脖子都快歪了。如果是男生的话,就可以剪短头发,清清爽爽的,多好呀!》
有一天,难得没有一个侍女陪在少主身边。少主一个人呆呆望着庭院,正好看到在池子附近打扫落叶的光男,脚一滑跌到池子里去。他吓了一跳,可是又不能大声叫人来,只有不知所措的站站坐坐。不一会儿,光男就自己爬了上来,看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就把衣服脱下来,晾在树干上。
看到光男湿透的裸体(当然是远远透过御帘看的),少主不禁张大眼睛,贴近了御帘。尽管出生以来从未接触过外界,在御帘和屏风的包围下,生活在狭窄房间的一角。对世俗一无所知。但自己的身体还是只有自己最清楚。
现在,眼前光男的裸体,毫无疑问是跟自己一样。
自己的皮肤比较白皙,瘦弱多病,肩宽、胸部、手脚的肌肉都不能跟他相比。可是,该有的东西,光男的下面也同样附着,这一个事实令少主愕然。
《光男跟公主一样!》
《明明一样,为什么穿著和头发不一样?》
《因为光男不是有钱人,才那样打扮吗?》
《可是,光男没被称为公主。》
《这也是因为他没钱吗?》
少主东想西想,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能确定的只有一件-基本上,自己和光男是同一种的人类。
「光男不穿这种衣服吗?」少主小心翼翼的询问侍女。
「什么话!光男是下女的儿子呀!」侍女笑着说。
「有钱人的话就会这样穿吗?」
「有钱人?你是指贵族吗?不,光男是男孩子,所以不穿小褂(注1)。跟你父王一样,穿著狩衣或水干(注2)。」
对少主而言,真是一大发现。这么说来,自己和父亲应该是同一种人类了。可是,为什么自己是跟母亲、侍女们穿著同样的衣服,终日生活在御帘中呢?
「那么,公主明明是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