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 权大纳言(注1)的忧郁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现在呀!你刚才说我没有把绮罗教育成正常的女孩?你说绮罗不正常?」

  「因为…怎么看都不能说是正常呀…l

  「你看过此绮罗可爱、率直、没心机的女孩吗?而且,都是我和奶妈用心把她带大的。你呢?没替她换过一片尿布,也没喂她喝过一滴奶,还敢说这种话。来,再说呀,我洗耳恭听。快!快说呀!」

  就像当年用火盆砸夜盗时的斗志,踏着地板逼了过来。父亲被那股气势压倒,呆呆的摒气站着。倒是绮罗挺身而出:「妈,冷静一点嘛!您刚从外面回来,怎么不先换洗一下,看您头发又乱,满身又是灰尘。」

  「可是,听到你爸说那种话,我能保持沉默吗?你爸爸老是把我当坏人看。」

  「没这回事。好啦,看你满身灰尘的。人家东屋的梦乃夫人如果从外面回来,一定会先梳洗过才见人的呢!」

  政子脸色大变,二话不说冲进去梳洗。这时躲到屏风后的父亲才爬了出来。

  「谢谢你,绮罗。我就是拿你妈没办法。苦哇吧啦(避雷时的咒语)。不过,你也不要太逞强了,女人变成那样,是丈夫一生的不幸呀!」

  父亲干咳几声,草草结束了他的训话,垂头丧气的弓着背走回自己房里。本想喝酒调适一下心情,可是西屋的政子已经回来了,也不知道她又会在什么时候出现,指着他破口大骂:「大白天就喝酒,成何体统?就是因为你这付德性,东屋的梦乃才会沉迷妖言惑众的新兴宗教,搞得邸内全是念经的声音。最后还生下了那种男不男女不女的儿子。」

  父亲边指示侍女倒白开水,一边想:

  《人家说恶妻会作祟百年,我有两个恶妻,就是二百年!如果人生只有四十年,在世时为妻儿烦恼,到了阴间还要忍受一百六十年的恶妻作祟,真受不了!》

  才叹口气,近江跑来了。

  「不得了啦!大人,不得了啦!」

  「绮罗他…绮罗他…」

  「又怎么了!我刚才已经叫她取消决斗啦!」

  「不是那个绮罗。是绮罗公主…啊,是少主…公主…哎呀倒底是哪边呀……」

  近江慌得语无伦次了。再怎么老资格的侍女,上了年纪总难免记忆力衰退。何况对外时总把少主称为公主,把公主称为少主,所以常常会搞不清楚。近江急得把眉一皱,换另一种方法说:「哎呀,就是下面多了根没用东西的那一个嘛!」

  「那就是东屋的弟弟啦!」

  「是呀,那个绮罗突然贫血晕倒了。」

  「又来了!」父亲皱皱眉头,躺了下来说:「他每天都会晕一次不是吗?大男人一个还闹贫血症,真是没用。不管他,我要睡了。」

  「大人,别这么说呀!东屋的侍女都跟梦乃夫人去西山了,人手不够呀!」

  「我不管啦!今天突然想斋戒净心。不再为小孩子的事让头发脱落了!」

  父亲心烦气躁的大吼一声,遮住耳朵,假装入睡了。

  〈注1〉:日本官名。

  〈注2〉:为当代最高行政官。

  〈注3〉:中古高官常穿的一种便服(最初于狩猎时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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