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公主她…绮罗她又要做不得了的事啦!您快起来呀!」
「又是绮罗?她想干什么?」权大纳言不惊不慌的说。
「是不是那孩子又跟人家比弓箭拿了第一啦?还是又骑了野马、扯断牛的尾巴啦?这些事都不会再吓着我了。你也很习惯不是吗?干嘛为那些事大惊小怪。」
「您想得真简单呀!我近江现在怎么可能为比箭、骑马那种事慌张呢。公主出生后,我的确是每天提心吊胆的在伺候着。可是,现在早巳被吓得一身是胆了,怎么可能再为那种小事惊慌。」
「哦,那么说说看是什么事?」权大纳言无奈地问。
「绮罗公主说要跟弹正尹宫的公子决斗。」近江赶忙趋膝上前说。
「什、什么?」权大纳言骤然起身:「决、决、决斗?这是怎么回事?」
「是绮罗出的点子。就是两个人东、西各站一方,用同样数量的弓箭对射。」
「对射?笨蛋!搞不好会闹出人命的呀!」
「所以我才说不得了了呀!」
「弓箭对射……真是太胡闹了!」权大纳言涨红了脸,一时说不出话来。「哎,那孩子出生时,哭声宏亮不同于一般女孩,我就已经感到有些不安了。隔一天梦乃又生下了儿子,半死不活的,几乎听不到哭声。可是,我怎样都意料不到,两个人的成长就像当时出生时的哭声一样。女儿从懂事以来就不要琴筝之类的东西,喜欢踢球、玩弓箭,或是在树上绑根绳子玩泰山游戏。儿子呢?每天打扮成那付德性,我这个做父亲的看了都脸红,那些侍女们就喜欢替他穿上漂亮的女装,把他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前世因果呢…本以为自然而然的,女孩子会像个女的;男孩子就会像个男的,结果呢?一等14年,都到了行「元服仪式」(日本男子成人仪式)、「裳装仪式」(日本女子成人仪式)的年纪了,却还不能举行。外面的人都把公主当成少主,把少主当成了公主,而且没有半点怀疑。我刚开始也觉得这样对自己比较有利,就顺水推舟蒙骗到现在。可是,最近我也在想是不是该结束这场倒错剧呢!偏偏这时候她又给我来个决斗?男、女的决斗在闺房里斗就够了,居然斗到外面来了。而且,那个弹正尹宫的儿子,不是去年刚行元服礼,风评不太好的那一个吗?」
权大纳言说到这里,沉重地咳了几声。
「跟那种人决斗真是不要命了。不阻止的话,公主会受伤的。是不是?近江,气概再像男人,毕竟还是女儿之身呀……」
「我当然了解大人的心情,可是……」近江无力地摇摇头说:「这场比赛怎么看都是绮罗赢定了。绮罗的弓箭在京都年青人之中,是数一数二的。弹正尹宫的公子,也为了这场比赛闹着要剃发为僧呢!」
「怎么回事?」
「弹正尹宫公子的奶妈是我童年的玩伴,名叫相模。相模刚才匆匆跑来求我,一定要阻止这场决斗。弹正尹宫的公子答应决斗只是迫于当时的情势,他也知道对手是绮罗的话,根本没有胜算。所以想,要逃过一死,只有落发为僧躲到清水去了。相模看他吓成那样子,很不忍心,才来找我的。」
「哦……」
权大纳言一语不发,只管点着头。绮罗居然已经英勇到连粗暴的弹正尹宫公子都对她惧怕三分,令权大纳言不禁愕然。 「总之还是得阻止,他毕竟是弹正尹宫的公子,伤了他,绮罗也难逃一劫。」
「对了,去西屋看看吧!」
权大纳言发出急促的脚步声,向西屋走去,一边不断的叹息。身居名门中之名门的权大纳言,最烦恼的其实不是那两个妻子,而是这两个孩子。
个性强悍的政子生下的女儿,幸亏长得不像母亲,散发着光亮的亲和力。线条明显的眉和唇,也显得明亮动人。那种美,怎么说都不像少女的美,而是少年的美。而且不止外貌,连气质都凛然有少年之风。对女侍们玩的投扇子、升官图、画卷等都嗤之以鼻,只喜欢踢球、投石子、玩弓箭。长大后也不学和歌、琴筝等女子必学课程。反而无师自通学会了吹笛子,还跟出入邸宅的老学者学汉学,表现出在汉学方面的才能。不过,所谓才能,也只是背诵古今名诗,临机应变参杂活用而已。但是,那超人的记忆力和反应力,实在是无懈可击的。
因为讨厌女装,总是穿著少年的服饰,却更加适合她,横看竖看。都不像个正常的少女,倒比某些笨男人看起来更像男人。这一点真是伤透了权大纳言的脑筋。
出入府邸的贵族们,看到她骑着马在院内奔驰,拉扯侍女的衣裙嬉闹,都以为地就是和公主同年纪的少主,羡慕地说:
「权大纳言大人的少主真是英挺呀!能有这么杰出的孩子,实在太幸运了。我家那小子就差远啦!」
那骑马的姿态、朗诵汉诗的声音,都有着绮罗独特的美和动人之处。所以,人人都称呼地「绮罗少主」,很喜欢接近她。相反的,住在东屋,长得跟绮罗一模一样的少主,反倒被称为「绮罗公主」,但也同样地备受称羡:
「那个跟绮罗少主同版的公主,可想象有多美。将来必是皇后的第一人选。」
权大纳言怎能告诉他们-公主过着男人般的生活,少主过着女人般的生活?只好顺着他们的话,把公主叫做绮罗少主,把少主叫做绮罗公主啰!
可是,绮罗少主、绮罗公主都已经14岁了,却还没有举办元服仪式和裳装仪式,于是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怎么会拖到现在还不办呢?难道是在准备超盛大的仪式?」
光想到这些就头痛不已了,现在又搞个决斗事件。而且决斗对手弹正尹宫公子还吓得要落发出家,叫权大纳言怎能不眼前一片黑暗。
快到西屋时,就听到一串奇怪的声音。
「呀!哦!兹!喝!」
他心想不妙,连滚带爬赶到西屋一看,绮罗正在庭院里挥棒子挥得起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