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看着曾根的尸体。很明显地,曾根确实死了。至少“电击计划”中杀死目标的阶段性任务已经完成了。
不过,还是得再加以确认。他必须像个无知善良的老百姓一样做过确认后,才能打电话报警。如果不这样做,以后可不知会露出什么破绽。
秀一弯下腰凑近曾根。
……镇定下来,这只不过是具尸体。活着的人才值得害怕,而死掉的人,只不过是开始腐烂的肉块而已,没有什么好怕的。
秀一一边转过头,一边用手摸曾根的脖子。尸体的皮肤摸起来干干硬硬的,就像蜥蜴一样又冷又冰凉。当然,已经没有脉搏了。脖子也相当僵硬,即使用力压下去也不会弹回来。
他死了,而且已经进入死后僵硬的状态。现在所躺在这里的,已经不再是个人了。
是我杀了他。
秀一后退了几步,离开了房间。他冲向洗脸台,打开红色水龙头,热水飞迸流出。秀一从洗手乳瓶里倒了些洗手乳出来,将碰过曾根尸体的右手搓出许多的肥皂泡,再将手伸入冒着蒸汽的热水水流下。
好烫。他慌张地把手给抽回来,但右手已经开始泛红。
稍微把红色水龙头的水转小些,再打开旁边的蓝色水龙头。这次终于镇定地在温水中把手洗干净了。
秀一观察自己在镜中的脸,虽然稍微有点发青,不过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异状。没问题,很平静,可以镇定地跟他人交谈。
秀一走回一楼,从起居室拿起了电话的分机。
就算当作是弄错了也好,不能立刻打110去通报,还是先拨119吧。
电话才响了一声,就有人接起来了。“您好,这里是119。”
“呃,那个,好像……呃,有人死掉了。”
“好的,请镇定下来慢慢说,您那边的地址是?”
秀一回答着对方的问题,一一说明了自己的住址、名字和发现曾根的状况。这样的对话并没有特别排练过。因为他如果回答得太井然有序的话,听起来反而很不自然吧。
秀一边听着自己回答问题的声音,边感到满意。对了,还要带点结结巴巴的感觉,才像是个拼命想把话给说清楚的高中生。
这些话恐怕都会被录下来吧,之后也可能会被反复地拿来重听,检查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疑点。也就是说,我必须把听筒另一端的人当作警察。
我呢,就是个发现尸体的善良百姓。从学校回来后,刚刚才发现尸体。所以多少有点惊慌失措,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也不需要刻意演戏,还不如用毫无抑扬顿挫的平板语调来说话就行了。要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时候,就保持沉默。
“……了解了。我们现在就派人过去。”大致确认事情状态后,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秀一把电话分机给放了回去,双脚还在微微发着抖。他才一坐在沙发上,就因暂时得以从紧张中解脱,而叹了一口气。不过,还有一关要过。从某种角度看来,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战场。人的死亡,并不是事务性地用一张死亡证明书就可以解决的。为了维持社会的安定,对于可疑的死亡案件,治安机关可是不会置之不理的,因此,确认死亡的相关手续及仪式是不可或缺的。
只要能顺利过了这一关,曾根就不是被某人给“强制终结”,而会被社会大众视为自然死亡。
然后,“电击计划”的存在,就永远都不会被任何人知道了。
消防队似乎立刻就联络了警局。过没多久,听到了警笛声,秀一的心脏开始跳得像是示警钟般。警笛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家门前。
秀一去开了门,有四个男人站在门口。一看之下,他们穿的也不过是便宜的西装,看来就像是普通的上班族。唯独在他们锐利的眼神中,有着能够使秀一提高警戒心的东西存在。其中三个人是辖区所属藤泽南署的刑事课人员,而另一人则是法医。
在家门口前面的小路上,停着一辆白色的可乐娜跑车。秀一觉得也许这是对方故意不让你看到警车的存在,让你松懈大意的手段之一。而这么一想后,总觉得它越看越像是警方的搜查车。
男人们一进入曾根的房间,就开始检查四周的状况。其中一人用手机和同事联络,对方似乎是县警搜查一课的同事。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事呢?秀一为了隐藏内心的不安,拼命地保持一张扑克脸。
“你就是报案的人吗?”一位身材并不高大、体格却很结实的男人问秀一。男人的脸就像歌舞伎演员一般,有着端正帅气的五官,但却留着五分头,全身晒得像渔夫一样黝黑。
“是的。”为了不被紧张击垮,秀一在心中大骂着:不然这里还有谁啊
“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那边应该是你的房间吧?可以的话就在那边谈。”
“好的。”
男人就擅自就往秀一的房间走。秀一没办法,只好也跟在他后面。
“真是个好房间啊!像你家这么棒的房子,真让人羡慕耶!像我家的三个小孩,都还是小学生,挤同在一个房间,而那个房间还比这窄呢!”
秀一把椅子拉给男人坐,自己则坐到床上去。
“嗯,你是櫛森同学对吧?那你的全名呢?”
“我叫櫛森秀一。优秀的秀,数字的一。”
“你全家有几个人呢?”
“连我算在内总共三个人,还有妈妈跟妹妹。”
“喔。那,死者呢?”
“他叫做曾根隆司。……是我妈妈的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