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马克杯上放着过滤咖啡粉的滤纸,用电热水瓶的热水冲泡咖啡。杯中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来。
他在光碟机里放进莎拉.布莱曼的CD,然后选了随机播放功能,所以会从哪首曲子开始他也不清楚。充满哀伤气氛的前奏里,传来清脆沁人的歌声,是“SoManyThings”。从最喜欢的歌曲播起,秀一觉得心情好了些。
喝了一口黑咖啡后,再度挑战英文的阅读问题。
做到一半时,无法理解文中的一句片语“Laststraw”——“最后的稻秆”的意义。想了半天也推测不出真正的含义,于是他祭出了英和辞典。
“Laststaw/thestrawthatbreaksthecamel'sback”,意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秆”。真是奇怪的表现。日文的语译是“讨厌的事接踵而来,祸不单行”。
看了解释还是无法理解它的意义,于是秀一再重读一遍这篇英文文章,思考骆驼和稻秆的关系。
啊!原来如此。这是临界点的意思。在骆驼的背上将稻秆一根根的放上去,当累积到无法负荷的重量时,骆驼的背便被压垮了。那根致命的稻秆,就是“Laststraw”。
那么在这里似乎译成“忍耐的界限”或“忍无可忍”比较妥当吧!
秀一把之前写的翻译用橡皮擦擦掉,写上新的答案。桌子的前半部贴着软木,所以不使用垫板的话,铅笔可能会戳破纸。
再看一眼3D兔子的标语牌时,牌子上显示着一点十八分,连十分钟都还没经过。
秀一放下铅笔,按掉用来计算作答时间的西洋棋钟。然后他转开螺丝,打开中空的电脑外壳,拿出I.W.HARPER101确认它的剩余量。前阵子才刚从“盖茨”拿买来不久,却已所剩无几。很明显地,最近的酒精消耗量增加不少。
把酒瓶放回去后,又拿出一个层层包捆的包裹。撕下胶带后,秀一把抱了好几层的包装纸,小心翼翼的除下。里头放的是一把长约三十公分,用黑色尼龙外鞘收着的刀子。
把扣住柄的暗扣打开后,秀一握住灰色的柄把刀拔出来。它是一把左右对称的两刃刀。用尺一量,刀刃长达17.5公分,而且中间还有呈锯齿状的部分。被它一刺,相信没有什么人可以挺得住吧?
那个无赖一定也会在瞬间毙命。
秀一被刀刃所发出的危险光芒所迷住。刀子的确有种慑人的魔力。也许是错觉也说不定,但握在手上时,他感到刀子所授予的一股力量,让他觉得自己比实际上还要强大、还要有力。
如果没从拓也手上没收这把刀的话,石冈家必定会发生一桩惨绝人寰的凶杀案。刀子是一定得还,但归还的时机得慎重的选择才行。
把刀子收进鞘里时,秀一听到屋外有脚步声。接着玄关的门铃响了。
是加纳律师。兔子的标语牌显示着一点三十三分。
秀一走到车库前,侧耳倾听。他听到门打开的声音,迎接加纳律师进门的是母亲。她低声地说着“假日还劳您大老远前来真是不好意思”、“抱歉给你添麻烦了”等等的客套话。
假日还特地拜托加纳律师前来的理由,是因为明天起曾根又要外出。秀一抱着淡淡的期待,也许和律师直接谈过后,他的态度会有所转变。
这次的会谈全是秀一擅自作主,事后才征求友子的同意,所以她看起来相当为难。
秀一回到桌子前,降低喇叭的音量,戴上耳机。
昨天他在起居室装上了窃听器。这个窃听器并不是市面上那种会发出FM电波的机器,他高性能的麦克风可以藏在电话中,秀一把线和电话线一起牵进车库里。这样一来,可以防止被不相干的人碰巧收听到他们的对话。
“……秀一呢?”
起居室的麦克风传来加纳律师的声音,音质良好。
“出去外面了。我不想让孩子们听到谈话的内容,也让遥香去朋友家玩。”
偷偷溜回家窃听母亲说话的秀一,并非毫无罪恶感。但友子坚决反对秀一在场,所以他也只好出此下策。
为什么母亲无法毅然决然地对抗曾根呢?不知道背后所隐藏的理由的话,就无法采取对策应付。
“喂!你是谁啊?”耳机里突然传来曾根的声音,秀一吓了一跳。
“我是律师,敝姓加纳。以前办离婚调停时,应该有见过面才是。”
“谁认识你啊……呸!律师有什么了不起,只会耍耍嘴皮子收人钱而已。”曾根的声音像破钟一样响。
“别人在放假时想好好休息,你偏偏在这个节骨眼来找麻烦。你来干嘛?”
“想和您谈些事。”
“和你连个屁都没得谈!”
“可是您呆在这个家里,让小孩子们也感到相当困扰。”
“那小鬼有什么意见跟我无关。这个家的主人是友子吧?友子她有什么意见吗?”
“那倒没有,可是……”
“那就别插嘴管别人家的事!喂,你这家伙!该不会想制造事端来乘机揩油吧?”
“谈话”在数分钟内便划下句点。曾根他片面地对加纳律师破口大骂完后,就径自离开了。
秀一相当失望。虽然这也在他的预料之内,但现在他终于明白对曾根这个人,用任何交涉方法都无效。原本想借律师这个头衔来威吓他一番,但看来这贴药也无效。
“律师先生,……真的对您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