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好吗?”
“为什么?”
“难道说像是‘四郎’、‘那鲁’、‘札’等绰号,也全都加上同学二字吗?”
“有什么问题吗?‘四郎’同学、‘那鲁’同学、‘札’同学?”
被举例的人,全位在听到纪子声音的范围内,照顺序一一板起了脸。
“你知道这些绰号的意义吗?”秀一有些意外的看着纪子的脸。
“意义?”
看来新加入的成员,对班上的事情还相当无知。不明就里的纪子愣住了。
纪子有双大眼睛,五官端正,一有这种表情时,更显得纯真可爱,因此班上也出现了好几个爱慕者。这个月初,秀一见到一年不见的纪子时,对她的改变感到相当吃惊。
“喂,有什么意义啊?”
“……改天再告诉你。”
正好教国语的日野原老师走进教室,秀一便面向前,拿出教科书和笔记,再也不理还在嘀咕的纪子。上课时集中所有注意力听课,以节省花在准备考试的时间,才是高明有效率的作法。
“最近大闹东京被捕的强盗自述道,只要有一根棒子,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也能连续跑好几公里。只要将棒子直摆在身体前,不管是田地或任何地方,他都能勇往向前冲。我在报纸上读到这则报道时,不禁感到一股爽快的战栗。
“无敌的“大门被点到名,流畅地朗读着教科书。这家伙口齿清晰,外貌也称得上是万人迷,当个新闻播报员应该很称职。
“黑暗!置身其中我们什么也看不见。而更深更黑的黑暗,却以连续绵延的波动,不断地逼近过来。在这片黑暗之中,我甚至无法思考,只能任自己走向未知的深渊。啊!为什么会不断深入,无法自拔呢?当然即使不情愿的拖着脚,也必须走下去,因为除此之外无路可走。但那却是充满苦闷、不安、及恐怖情感的一步。为了毅然地踏出那一步,我们必须在心中召唤恶魔,让赤脚踩在荆棘之上!要拥有走向绝望的热情……”
在读《柠檬》时,作者梶井基次郎给人的印象,是个拥有近乎病态般纤细感受的文人。但本人的照片,却和日本史教科书中的伟丈夫近藤勇神似,实在难以联想。
“……在深沉的黑暗之中所品尝到的安心感,到底意味着什么呢?现在,没有一个人可以看得到我——现在,这巨大的黑暗与我结合成唯一不变的真理——难道这就是我心中那难以言喻的情感吗?”
《黑暗画卷》的文章,并没有用很难的字句,但却很难拿捕捉到它正确的涵意。
在课堂中,针对为什么会“不禁感到一股爽快的战栗”及“绝望的热情”所代表的意义,老师也煞有介事作了番说明,但是秀一并不太想深究它的意境。他怀疑这些解释真的恰当吗?作者不在,那又怎能确认作者真正的想法?即使八九不离十,结论大致正确,但将作品的内容单纯化,许多涵义也将因此丧失,作者的意图也遭矮化。
朝向黑暗之中……
Aleapinthedark……
不知不觉间,秀一的脑子被课业以外的灰暗思考所占领。
他认为关键应该在技术层面上。如何使事情不败露行迹,甚至是如何不留下会被判决有罪的证据才是问题的重点。只要确信能全身而退,自己当然也敢放手一搏。
良心的谴责或内疚等等,不过是空洞的字眼而已。中学二年级暑假时读的《罪与罚》,以现代的日本生活现况来看,毫无真是性可言,既呆板又无聊。在类似的作品当中,江户川乱步的《心理试验》的内涵还比它高上几级。在这个社会里,对基督教的制式观念或是斯拉夫民族式的忧郁,能产生同感而加以理解的日本人能有几个?
若要拿同性质主题的作品比较,《菊花与刀》还有趣多了。如果照本尼迪特的说法,西欧是“罪的文化”,而日本是“耻的文化”的话,那在日本即使犯罪,只要没被发现,就不算犯罪啰!也就是说,以民族性而言,这世界上最适合完全犯罪的民族,非日本人莫属了。
……而且,要干的话,现在是最有利的时期。等到三年后二十岁成年时,那可能会处以极刑。不过话说回来,即使在十七岁的现在犯罪,而少年法又突然临时修改的话,罪行也可能会大幅加重。
要是国会真的修改少年法的话,冲进国会闹事的少年犯罪者必定激增。
秀一想象着以“不知所措的法务省干部”为标题的记者会上,秃头的欧吉桑们不停的拿手帕擦汗的可笑情景。
……话说回来,已被揭发为前提而设计的计划,未免愚蠢。要干的话当然要以完全犯罪为目标。
放弃合理的判断、放任情绪而亮出刀子杀人的话,那跟浅野家那些莽夫也没两样。不为被留下来的人着想的话,这犯罪本身也毫无意义可言。
秀一试着想象自己就被逮捕的情景,传播媒体一定会无视人权的死缠烂打吧,届时母亲跟遥香她们恐怕也无法再外头走动吧。而厚颜无耻的记者埋伏在校门口,硬将麦克风推向纪子、大门、甚至是“盖茨”……
还没做就想象最惨的下场的话,当然一开始就不回去玩火了。这是赌博,要有勇气一决胜负。既然要做,就非赢不可。
问题只在于有没有胆子冒这个险。
以及是否有胆量踏出走进黑暗的那一步。
宣告下课的铃声响起。秀一就这么沉溺在幻想中度过了五十分钟。也许是平常表现好的关系,很幸运的一次也没被点到。同学们在十分钟的休息时间里,上上厕所、或三五成群的聊天说话。但秀一仍维持在课堂中同样的姿势,持续坐在椅子上。
“喂,你没专心上课,在想别的事吧?”纪子靠着自己的桌子,俯看着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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