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盐没有送到?」
在朝廷会议上,听到这个申诉的奥拉,悠然地坐在王座上,翘起了一边眉毛,声色俱厉地回问对方。
这里是王宫中接近最里侧位置的一间小房间。
这个房间就连采光,也只在比人的身高高出许多的位置设置了一扇附有铁栏杆的小窗。君臣在这间昏暗的房间里,会定期讨论决定国家方向的重要议题。
在不太宽敞的长方形房间的中央,放置了一张质地厚重的长桌,前后左右各放了几张木制椅子。
身为女王的奥拉当然是坐在上座,也就是桌子的短边。站在身后待命的秘书官法比奥只获准入室,不但不能就座,也没有发言权。
在这个场合里,能够列席而具有发言权的,只限拥有「大臣」或「将军」其中一个头衔的人士。
「说明一下详细情形吧,加兹尔边疆伯爵。」
被奥拉呼唤了名字,坐在接近末座的男子简短地回了声「是」,随即从椅子上站起来。
加兹尔边疆伯爵是个刚步入老年的男子。在卡巴王国人当中仍然显得格外黝黑的褐色肌肤,刻着几条年龄带来的皱纹,但从起立时流畅俐落的动作,以及那粗壮的脖子,可以推测他至今仍以严格的训练不断抵抗年老造成的衰退。
老当益壮的老战士,用那与橄榄球选手无异的厚实体格相衬的,低沉而响亮的声音进行报生口。
「前天,代为管理领地的犬子送来了『小飞龙』。据信上所说,从预定的日期算起已经过了七天,这期的盐依然没有送到。领土内的食盐储藏量,大约可抵三个月之用。犬子做为领主代理人,希望臣同意他派遣白军前往『盐道』,以铲除此事原因。
另外补充一句,臣也与犬子抱持相同意见。」
加兹尔边疆伯爵以流畅的口吻传达完事情梗概后,与起立时相同,以不让人感觉到年龄的稳定动作再度就座。
加兹尔边疆伯爵领位于本国与其他国家的国境线上。这个领内既没有海岸线也没有岩盐埋藏地的领地,生活所需的食盐全仰赖其他地区的进口。「盐道」就是为了将需求量大的盐畅行无阻地运送到国内所有领地,而由前几届的国王修筑的「国道」。
因此,加兹尔边疆伯爵的发言,并没有得到全面赞同。
「我反对。当然,盐没有送到边疆是一件大事,我不反对动兵确保公路安全。但是,这事不该由边疆伯爵来做,应该是国军的分内之事。」
挑衅地从正面提出反对意见的,是普约尔·纪廉将军。
年纪还在三十岁出头的普约尔将军,在参与这个会议的人物当中,年纪只在奥拉女王之上;然而在面对岁数大到能当自己父亲的边疆伯爵时,却毫无忌惮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普约尔将军的意见并没有错。
「盐道」属于国道,派兵确保国道安全,基本上是国军的分内之事。
然而,加兹尔边疆伯爵也不示弱。
「是,正如普约尔将军所言,『盐道』属于国家的领地,这点臣也清楚。但是,比照过去的例子来看,盐的运输之所以会有迟滞,极有可能是因为出没于公路周边的『肉食龙』数量增加。
如此一来,就有必要派遣士兵进入公路周围的森林与草原,屠杀袭击人类的肉食龙。而公路之外的森林与草原,是我等边疆伯爵领的一部分。」
他提出了理论的根据,从正面承受着年轻国军大将军的视线。
「……」
「……」
以高级贵族之间的对立来说,很少有人像这个年轻将军与老将军这样,毫不避讳地从正面互相瞪视。奥拉坐在上座看着这一切,表面上装做平静从容,内心却在叹气。
(这下事情棘手了。虽说领主贵族不喜欢国军踏入自领地已经不是稀奇事了,而普约尔·纪廉为了立功,动不动就喜欢引起军事行动,也是司空见惯,可是……)
奥拉正在细细思量,忽然想起加兹尔边疆伯爵家,有两个儿子在上一场大战中战死。
不幸丧命的,是本来预定继承家业的长男,以及以骁勇善战闻名的次男。
目前代为守卫领地的「儿子」,应该是唯一存活下来的三公子。奥拉记得他是晚年得来的儿子,听说年龄还不到二十。
想到这点,就能推测边疆伯爵为何坚持要「由自领军解决」。
(大概是想用危险性较低的这件事,让儿子做出「符合继承人资格的成绩」吧。)
如果事情正如边疆伯爵所想像,盐未送达的理由,是出现在公路上的「肉食龙」造成的危害,那么讨伐起来并不困难。
盐商又可说是国营企业,同行的护卫人数非一般商贾可及,但战斗力仍十分脆弱,不能与军队相提并论。
即使领军的是没有多少实战经验的三公子,边疆伯爵军会输给野生龙的可能性,依然可以说相当地低。
说得明白点,这对急于立功的人来说,正好是个难度适中的「甜」障碍。
当然,这一切事情的前提,在于盐未送达的原因必须真的如同他们推测,为一般性的肉食龙灾害;不过就以状况证据来看,他们的推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奥拉暂时陷入沉思。
将这件事交给边疆伯爵军造成的利弊。出动国军又会带来哪些利弊。
奥拉在脑中迅速计算出最低限度的得失,以宏亮的嗓门,从旁打断了互相瞪视的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