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斥责的事务长相当恐慌,然而有本却不是真的动怒。有本从来没有必须仰赖他人意见的时候。细部的技术内容虽然都交给部下处理,但是各式各样的企划、构想、以及组织的中枢,全都来自于他一个人的头脑和手腕。
受到老板责骂而惶恐不已的桑原,立刻老老实实地运用起脑细胞来,并且做出一项提议。
“到死亡乘客的房间去调查看看应该会有所收获才对。您觉得如何呢,老板?”
这是个毫无创意却相当有用的意见。这也是桑原这种人的存在意义。专制的老板大大地颔首认同,并展现出准备就绪之姿态。
“好,那么我也亲自去瞧瞧吧。因为绝对不可以有任何的遗漏之处啊。”
当问题发生、而且越闹越大的时候,有本就越有活力。不愧是乱世中的男人。
理所当然,搜查的结果并未在志水这名乘客的房间里,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因为有本并没有透视的能力,所以他根本无从得知有价值的东西,就在死者的胃里面……这些都是“飞鸟”降落在安克拉治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在安克拉治当地检验志水尸体的是国际机场的专属医师,一个名叫布雷姆的中年男人。他并非无能,只是和同僚在争夺州立大学医院院长宝座失败之后,就一直无法完全地摆脱挫败的阴影。自己并不是在这种地方做这种事情的人。在这个想法的激荡之下,他只做了最低限度的检验而已。取下口罩之后,他对助手说道。
“这名死者若真的是三十三岁的话,那么他的出生年份肯定晚报了半个世纪呢。怎样,在你看来,这个老人会比八十岁还年轻吗?”
“是比较年轻,不过也有七十九岁了吧。”
说了个不成功的笑话,助手自己不禁面红耳赤了起来。无视于助手的反应,医师陷入沉思。马虎的心态,让医师归纳出一个最不费事的结论。这名死者原本就是个老人,若不是年龄登记有误,就是冒名顶用了他人的护照,一定是这样。
“这可不是我们所能处理的状况呢。”
医师一脸不痛快地喃喃自语。对他来说,此刻并不是发挥身为医师之义务与好奇心的时候,而应该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消极主义为优先。况且,那个叫做有本的日本负责人也仿佛有意阻挠医师的干劲似的,一直从旁使出各式各样的伎俩。
“既然知道是衰老的话,那就没必要做司法解剖了吧。为了家属的心情着想,我想还是采取温和的处理方式比较好。”
以日本人为首的东方佛教徒,对于损坏遗体之事相当忌讳。有本的敷衍说辞获得了布雷姆医师的采纳,因为这么做对他自己也有好处。在有本的要求之下,布雷姆医师开出了死亡证明书。然而,之所以特意拷贝留底,或许是因为对于某些地方始终无法释怀吧。
关于志水的遗体,虽然也可以留在安克拉治再送回日本,不过最后还是决定装上飞行船。对有本而言,直接由飞行船运送的话,不只可以省去另外运送的麻烦,更重要的是,他不希望这趟首航在返国落幕之前先引起日本媒体的骚动。
“死者是因为喜欢飞行船而上船的吧,所以我实在不忍心将他卸下。就让他搭完这最后一程吧。”
有本故作肃穆地说出这一番话。对于阿拉斯加州警而言,既然布雷姆医师已经开出死亡证明,他们也没有多管闲事的意思或必要。就这样,志水在死后仍然是飞行船的乘客。
Ⅳ
距离夏至还有一个月。地处北纬六二度的安克拉治正好进入白夜时期。一拉开客房窗户的双层窗帘,灰白色的淡淡光线立刻洒入室内。由于和机场的照明灯光完全融合,所以这和纯粹的白夜光线或颜色应该稍有不同吧。
房门传来敲门的声响,戴着遮阳帽的少女,叫唤着梧桐俊介。
“大哥哥,要不要到外面去?大家都到外面去散步了呢。”
大家这个说法有点不正确,因为他只看到大约一百名乘客走出船外,呼吸北国空气。接受外甥女之邀请,俊介决定到外面去呼吸一下阿拉斯加的空气。“阿拉斯加应该很冷吧?”在这个先入为主的观念下,俊介带了件外套才离开房间。夹杂在其他乘客的人潮之中,朝着舱门的方向前进。途中,日记以兴奋的口吻说道:
“不晓得能不能看到极光呢。”
“我想,极光应该要在更北边的地方才看得到吧。”
虽然没有确切的根据,但俊介还是这么说了。
一走出船外,寒气立即扑面而来。气温只有二℃,距离舒爽的初夏大约少了十五度左右。年轻的舅舅和外甥女打着寒颤,只呼吸了一分钟左右的阿拉斯加空气,就迅速地退回船舱里面。大部分的乘客也先先后后地回到船内。反正他们也无法到机场外面,况且“飞鸟”的船舱比机场的候机室还来得舒适宜人。
最后两人决定回到酒吧喝喝咖啡,享受眺望白夜景色的小市民乐趣。日记点了杯热柠檬茶。周围的桌子,也被其他拥有类似想法的乘客给占满了。
“光是打扮眼睛看得到的地方是不行的,连眼睛看不到的地方也得跟上潮流呢。内衣是非常重要的。”
这番高谈阔论,从大约三桌外传了过来,一名身材肥胖皮肤白皙的男人,正对着数名客人喋喋不休。
“像原子小金刚穿的那种四角裤,现在已经不流行了呢。如果想要有女人缘的话,不穿三角裤或丁字裤是不行的呢。”
“那个人是谁呢?”
俊介向经过的服务生询问。
“好像是个男性内衣的评论家。偶尔还会上电视谈论内裤的流行趋势。”
“喔……”
这世上的职业还真是五花八门呀。有人喜欢把石器从土里面挖掘出来,也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