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藤太会不会长得跟我爹很像。”
这对藤太而言实在是极其意外的答复,他不禁偏起头说:“这种事我哪知道?大概不像吧,更何况我跟他是异母兄弟。”
藤太的母亲是续弦,长男胜总、次男良总,还有嫁至下野的长女小牧,是总武的第一任妻子所生。
然而阿高坚持道:“我觉得一定很像,藤太当然像我爹了,所以……我才像我母亲。”
“你怎么提起这种事?”藤太如此问道,却了解阿高不会回答。他吁了口气,觉得麻烦似的说:“你想这些真无聊,这叫杞人忧天。是啊,的确你跟我不太像,这可真麻烦呢。有时我还为这种事头疼,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阿高突然仰起面孔问道:“为什么?”
“我被女孩拒绝的理由有一半都是因为你,你果然还是不痛不痒,难道就不会良心不安?我是以正当手段努力追求女孩的,为何偏要被一个只会在旁边凉快的家伙横刀夺爱?”
“藤太,你是认真的?”阿高不敢置信地问道。
“当然认真了,从今天起我更要特别当一回事了,我真不放心你究竟会讲出什么话来。我还在想你也喜欢千种的话,将来该怎么办呢。”
阿高除了耸耸肩,简直拿他没辙,“你真是无可救药啊。”
“随我爱怎么讲都行,我是认真喜欢千种的,少在人家面前炫耀哦。”
“我炫耀什么?”
“所以嘛,你不是说什么长得像你母亲吗?”
阿高终于察觉藤太胡说八道的原因了,其实是想安慰他的自卑心。
藤太若无其事地说:“别再逃避了,仔细看看周遭就知道女孩们都喜欢你。我是不爽没错,都因为你那张脸才让我受害无穷。你也该稍微替我想想,跟这种侄儿在一起有多委屈。”
“你说谁有多委屈?”阿高反问着,心情开始恢复开朗。
藤太或许有点自恋,但尽管如此,还是最能意识到阿高在闷闷不乐,总在他自己察觉前就先留意到这种情绪起伏。
钻入被窝中,阿高心中的郁垒已消除,他深深期待一切如常,能随藤太一起行动……这是他由衷希望的事。不过,阿高这人就是有本事能倒头即睡、立刻就醒,这个优点实在令人叹服,因此瞬间,他就进入了梦乡。
然而,藤太却没有即刻入睡。他两手交叉到脑后,一边仰望天窗,一边听着阿高发出规律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那无意识的呼吸声忽然静了下来,接着发出一个调侃般的语音,悄悄说:
“藤太,你还真好心……”
少年弹起身来,望着阿高。虽然身处黑暗中,却非漆黑一片,他知道阿高正翻身面向自己。月光微照下,阿高睁大着双眼——或许是那对原本就容易发亮的眼瞳所致。不过藤太知道注视自己的不是阿高,他感到一种与平日总不离左右的搭档完全不同的阴森气氛。
藤太打了个寒战,吞着口水小声说:“我想你是趁阿高心情低落时才出来的,对不对?是你没错吧?”
“有件遗憾的事要告诉你,那就是阿高来不及等到二十岁了。他绝不可能等这么久,因为坂上将军即将来临。”
此人的声音与阿高有些微妙的不同,是一种仿佛发自远方般的轻声低语。
“绝不能让坂上将军见到阿高,绝不能被他发现。将军知道的……而且还前来搜人。”
“谁是坂上将军?”藤太困惑地反问道。
阿高在幽暗中凝视着他的双瞳,看似猫眼般炯亮。
“阿高可听得一清二楚,不像你被美色冲昏了头。”
那语气隐含捉弄之意,藤太相信这家伙绝不是阿高。
“总而言之,那人到底知道什么?”
“知道我。”
“你是谁?”藤太忍不住问道。这个人在说话时,总是任意将自己想说的说完,因此到目前为止,他从没问过这个基本问题。
“我……我的名字叫白儿。”
白儿?
“不过你千万不能将我的事告诉阿高,如果告诉他,以后我再也不和你见面了。”
“白儿,你在哪里?”
对方不再响应,阿高双眼紧闭,完全无视于唤问,只听见他发出舒缓的呼吸。藤太一时冲动想摇醒他继续追问,但又了解无济于事,因为阿高毫不知情,完全没有任何记忆。
睡得真香……完全不知别人有多困扰。
藤太叹了口气,低头望着阿高在黑暗中的睡影,唯有自己知道他有这种异常反应,至于总武和其他家人却毫不知情。发出轻声低语的那人,第一次出现是在何时呢?感觉上似乎是两人都才十岁左右的时候。
那声音说将会发生山崩,所以不能去山上,我还以为是阿高在恶作剧模仿别人说话,结果那天原本要去的地点真的发生了山崩,还有人丧命……
此人就在阿高不知情下,借他的身体告知事情,而且所说的都成为预言,总是攸关人命。这件事令藤太毛骨悚然,他为此彻底保密,绝不让任何人知情。若非如此,阿高已经背负了太多的自卑感,藤太实在不想再增加他的痛苦。
那人是谁?白儿……你到底为什么出现?
不知何故,藤太感到不安袭上心头,他独自咬紧了嘴唇。
①神社或宫殿的屋梁上装饰用的木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