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把握,你这股力量只会培植出真实的形体、真正的恶路王而已。为了与倭帝战斗,这种神妙力量才会存在;假如失去目标,你就会成为噬血的异兽迷失自我,那时一切都完了。”
藤太不禁望向阿高,即使听不懂虾夷话,也明白阿高内心正在动摇。刚才触到阿高时发觉他体温偏高,原本这种身体就无法承受站在虾夷族长面前。
阿弓流为摆出更高姿态说道:“如果你愿意乖乖回到虾夷族,我就不追究那小伙子。他踏入禁地本不可能活着离开,但是看在是你亲戚的分上,就放他一马,这完全要看你的决定了。”
阿高痛苦地瞥了搭档一眼,藤太轻声说:“别气馁,不管对方说什么都不可以考虑分开,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
阿高口中喃喃说:“藤太,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想连你也赔上一命。”
“赌一下才知道。”
“少说蠢话了,还有人在等你。”阿高似要哭泣般说道。
就在此时,远方一阵马蹄声随河风而至,原来有一支为数相当可观的队伍,正从下方河畔驰近岸边土堤。
阿高和藤太以及虾夷众兵纷纷住口回头,阿弓流为因面对新局势而紧张,就在勒紧缰绳之际,有人率军领先到眼前出现的骑兵队前方,从远方大声呼喊:“阿弓流为,就到此为止吧。本将要秉持正义收拾你!”
那声音正是发自于自信过人的坂上田村麻吕。
在近到彼此可以认清形貌时,阿弓流为认出了一马当先的那位人物。
“你不是早该夹着尾巴逃回倭寨了吗?”
“只消一日,我就能折返。”全副武装的田村麻吕颇为自豪地说,“我早就驻兵在伊治城,光这点人数虽不尽如人意,但这次我是依约以将领身份来与你对决。”
阿弓流为发出洪亮大笑后,愉快地说:“那好,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本领。”
田村麻吕率领的骑兵看似六七十名,在战力上虾夷居于劣势,然而阿弓流为不会轻易败阵。月光清洒的河滩上,展开了一场敌我难分的混战。
对于事态演变至此,藤太一时只能茫然无措,原以为田村麻吕早已舍弃他们,不料竟然专程赶来相救。不过从他率军迎战时的快活神情来看,似乎并非只为了向阿弓流为耀武扬威才来这里。
藤太回过神后抓住阿高胳臂,他了解他们必须乘机逃跑。“阿高,跟我来!”
阿高步履摇晃地跟着他,藤太找到一匹马,努力安抚对烈焰惊狂不已的坐骑。他让阿高坐上马背,自己跃向后方执起缰绳,终于得以脱离险地。
5
藤太任马沿河岸飞驰,前行不久就安然找到事先避难的茂里、广梨和利乡。三人脸上熏得乌黑,全都平安无事,连小黑也从袋里快活地冒出头来。看见藤太和阿高随后来到,他们放心地分享这份喜悦,相偕朝南方继续出发。在到达伊治城辖地不远处时,夜色才渐透曙白。
“一旦来到这里,就不必担心被虾夷人逮住了。我们在此休息,顺便观望一下少将大人的军情也好。”
藤太如此提议,于是全体勒马停止前进。他认为田村麻吕等人不至于遭到危险,但是战况难料,自己身为随从,实在不该优哉地率先逃往安全地带。只不过担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阿高的身体状况。
“你不要紧吗?能跟大家一起等下去吗?”藤太询问身后的阿高。
他与阿弓流为对决后就几乎没有开口,而且正发着高烧,双眼迷蒙而表情呆滞。
当他发觉藤太忧心忡忡地注视自己时,这才回神开口说:“不要紧,但是我想尽量躺下来。”
“你睡好了,我去找能坐下来休息的地方。”
随着朝霞转为明亮,严凛的树影渐晰,只见这一带赤松林广布,落叶厚积的地面赤色柔软,藤太等人拴好坐骑后,四下环顾着松林。黎明之际寒意袭人,似乎该为阿高升个火堆才是。
阿高留下来看守马匹,他望着藤太等人进入林间,几人才刚离去,他忽然体力不支蹲在树根旁。身躯沉重如泥,他明白是体力耗尽的缘故,既然曾经达到极限,那么这次他想避免再像那样突然晕倒。
尽管如此,此时藤太等人陪在身旁的感觉实在不同。阿高身心的支柱,来自于更想实际感受同伴们的存在,以及更想确切地听见他们的声音,只要有他们活力洋溢的声音,阿高就觉得能驱走黑暗噩梦的经历,可以获得依靠。
阿高终于抬起脸,以涣散的视线注视森林。这时,只见一名男子静静伫立在迷蒙缭绕的霞霏中。
阿高并不惊讶,只定睛望着那人影走近,因为他穿着倭兵军服。
然而,他霎时倒吸一口凉气,认出了那名男子的相貌,就是那张令人毕生难忘的面孔,原来走近的正是尼莫勒。阿高想跳跃闪开,却发觉无法敏捷行动,尼莫勒手中握着虾夷短弓,走至二十步外的林间,然后搭起弓箭。
箭几乎命中目标,掠过阿高头顶,射中一棵松树。阿高再次坐倒在地,短弓威力虽弱却精准无比。阿高再也站不起身,只能屏息凝视着对方。
“我要亲手杀死你。”尼莫勒沉声自语道,搭起了第二枝箭。
“为什么那么恨我?”阿高喃喃问道。
从尼莫勒狠命咬紧的齿缝中,挤出了惊人之语,“告诉你吧。那是因为对我来说,无论过去或现在,绮萨儿都是唯一的挚爱。”
尼莫勒说着,臂腕使劲拉满弓弦。“我与倭人声气相通,是为了族人的将来设想才做的最后打算,我一点也不后悔。可是眼看女神向倭人卖身,实在让我忍无可忍,只要解决了你,我就能与昔日虾夷的一切美好诀别,告别自己失落的所有回忆。唯有绮萨儿,我非亲手葬送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