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恶路王?”
“拯救的相反就是毁灭,暗辉两方的力量同样可怕。只要绮萨儿在此,我们就不必畏惧倭帝,可惜她在放出恶路王后便失踪了,与倭帝派来的镇压军里的一名士兵双双躲藏起来。”
“为什么呢?”阿高不禁喃喃说道。
“尽管绮萨儿拥有神性,毕竟还是个女孩,她被一位眼神澄澈、从关内南方来的小伙子给迷住了,因此无法继续维持自己的力量。我知道她即将产子,便预言那个男婴会活不成,可是绮萨儿还是奋力生下了他,将自己的性命给予了那孩子,让他逃往关内南方。然而绮萨儿放走的其实是她本人,她想逃离自己引发的战争。”
这番话让阿高的内心舒畅多了,倘若不是深仇大恨,尼莫勒应该不会对自己深恶痛绝,原来是因为绮萨儿背叛族人,那么阿高就算被憎恨也只好认了。
他努力克制内心的激动,沉默片刻终于问道:“那么,您究竟想要我做什么?是想找我来代母赎罪吗?”
身边的阿弓流为开口说:“这里没人会怪罪你,绮萨儿有她的生存方式,这也无可厚非。但是希望你明白族人有多么需要她,多么渴望能借助她的力量击垮侵略的倭军,守护族人的性命。我决心奋战到底,宁死也不向倭国屈服,可是光凭我的力量无法让虾夷长治久安,遗憾的是我族已被逼入绝境,倭帝迫使我们走投无路,虾夷人却不可能去讨伐那位稳坐京城的帝王。”
阿高迟疑地望着阿弓流为,“……您是说绮萨儿可以做到?”
阿弓流为的大手按在他肩上,“当然可以,你刚才听过恶路王的事情了吧。”
“没想到她竟想除去在京城的圣上。”
即使是从坂东去京城都太过遥远,阿高没到过京城,只听去献马的长辈谈起那里有熙来攘往的大道,还有深居在几重宫阁中的帝王。
他带着豁出去的语气说:“绮萨儿做的事,我可一点也搞不懂,那种无法无天的事轮不到我来做。我根本不知该怎么办,也不懂她为何需要如此。”
阿弓流为点点头,“所以才希望你能忆起往事,唤醒绮萨儿回来,再度像以前一样与我们并肩作战。只要你愿意接受,恶路王就能为我们效力。”
“恶路王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鬼玩意。”
“能对倭帝造成真正威胁的就是恶路王,绮萨儿在还没除掉倭帝前就离开了人世,但是你回来了,阿高,你就是为了这个使命存在的,与我们并肩作战吧。”
阿弓流为的声音含着让人激昂的力量,不知不觉间,阿高的好战心也想随起应和。倘若能加入这种不顾后果的决斗,任谁都会热血沸腾!
“可是有什么方法?我该如何才能得到绮萨儿曾有的神技?”
老妇对他说:“我来唤起绮萨儿吧。只要追溯她的记忆,这样也能唤醒恶路王。”
“要我睡着了才能唤醒她吗?”
“没错。”
“那我就不再是自己了?”
阿弓流为加重语气道:“你的过去和现在都是绮萨儿,只不过是暂时失去了记忆罢了。在关内南方居住的日子算不了什么,这里才是你的归属地。”
怎能说算不了什么……
对方将阿高的十七年当作白纸,少年察觉时惊愕至极,当他正想抗议时,阿弓流为先声夺人地说:
“你的归属地就是虾夷没错。”
是啊……阿高猛然想到似的,怒火也平息了一半,他思忖着:没错,我来这里是因为在竹芝没有了立足之地……
他感到痛苦、心乱如麻,指甲嵌入紧握的掌心。此刻的阿高若承认阿弓流为所说的话,就表示这十七年来的岁月被抹杀也无妨。至今的见闻感怀、和藤太一起成长、旧事忆往,以及对未来的梦想,充其量都不过是绮萨儿的过眼幻影罢了。
想更清晰地思考,脑中却一团混乱,他的心智为阿弓流为的声音和情感所动摇。接受这位卓越武将的召唤,在他坚强的意志下战斗是多么痛快。阿弓流为没有迟疑,阿高也不想迷惘,昏乱让他任人摆布,一心只求解脱。
“如果……可以的话……”他慢吞吞地开口,“我就……”
这时,阿高感到怀中一阵蠕动,他蓦然住口,原本彻底被遗忘的小狗一觉睡醒了。小黑挤到了衣襟口,阿高还来不及阻止它就快活地跃出来,不料距地面仍很高,它有点跌相难看地滚落在地,发出汪汪痛叫。阿弓流为和女长老都吓了一大跳,老妇惊吓过度,竟在炉边摔成了四脚朝天。
“狗,竟敢给我带狗来……”
阿高手忙脚乱地去捉幼犬,就在抓住小生命的身躯之际,忽然雾霭散去似的恢复了神智。或许是阿贝乌其芙奇点燃的异香作祟,他直觉自己差点就变得凡事唯命是从。
“我不想在你的炉边回答。”阿高冷冷说道。
阿贝乌其芙奇气得猛打哆嗦,说:“把畜生带来神圣的火炉边成何体统?老身这百年来都没见过如此无礼的举动。阿弓流为,快将那只狗带到别处,屋内都沾上晦气了。”
“没这个必要,我要跟小黑一起走。”阿高发觉终于能掌握自己想表达什么了,就说道:“你们跟尼莫勒一样,虾夷人全当我是绮萨儿,认为她的意志绝对就是我的想法,光顾着想任意利用别人。然而我不可能为虾夷而活,虽不希望虾夷毁灭,但也不想去消灭倭国天子。我要走了,这里也不是我的归属地。”
阿高手中的小黑猛然竖起毛,奋力朝那两人龇牙咧嘴,摆起防卫姿态的少年和小狗倒是像得令人发噱。
阿弓流为低声喃喃说:“狗儿是我给他的,多少我该负点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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