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鸣,队长迅速一甩头,从泥泞中站起来与恩多罗扭打成一团。阿高眼见他们陷入混战,便四下张望想就近找到武器,可是不但没寻获,还发现那名队长的手下正朝自己一拥而上。
“快!快逃!”打斗中的恩多罗对阿高大吼道。
少年不禁茫然暗想:原来同是虾夷人也未必立场一致……
或许这是理所当然,不过阿高还是深受冲击,总之必须先逃往刚才与伊利希同来的那座森林才行。可是对方骑马又人多势众,两人立刻被骑兵们绕至前方拦住了去路。伊利希放箭威吓却效果不彰,没多久弓被抢去,接着你一拳我一脚地惨遭一顿修理。
这群骑兵不但缺少恩多罗的恭谨态度,对阿高也毫不宽容,少年因此吃了几记猛拳。他对自己很快放弃抵抗感到诧异,原本不该如此,可是身体却比毅力先做出让步,毕竟旅途中从没有一顿饱餐下肚,才沦落到这种地步。
虾夷士兵将阿高的手脚抓住,用皮绳牢牢捆紧。在阿高动弹不得躺在地上后,他们大为满意地垂眼看着他,想必是为了能把他当成小熊般利落活捉起来而洋洋得意吧。怒火中烧的阿高听见他们以母语交谈,甚至发出了讪笑。
即使那是侮辱的言辞,他也宁可了解其意;就算自己只能乱骂一通,也希望他们能够理解。面对这种无法沟通的暴力相待,让他更觉得冷酷无情。
我绝不加入这群家伙,绝不成为虾夷人……
阿高回过神时,从头至脚已全沾满冷泥,顿时感受到冰雨的寒冻。
自己被当成货物般任人抬往马前,结果只能被载上队长的坐骑。阿高被绑在马鞍后方,抬头只见不远处的恩多罗和伊利希,两人被打得鼻青脸肿,手脚捆缚着躺倒在地。眼看他们并无性命之忧,阿高松了口气,与此同时,他也了解到这果然是同伴之间发生的内讧。
总之现下阿高只能束手无策,既不能救那两人,自己也无法脱困。
骑兵们对坐骑一声令下,撇下恩多罗和伊利希凯旋而归。不知今后面临的命运将会如何,不过至少他会前往虾夷人的居处吧。阿高一边消沉地暗想莫非就这样一路奔到底,一边在马背上扭动身躯抵制剧烈的摇晃。
梦中的阿高纵马奔驰,总是骑着它,视它为爱驹般熟悉。那漆黑的毛色,白亮的长鬃及犹如耀星的流尾,体型的比例完美无缺,身形轻逸迅捷,是难得一见的神品。不过阿高没有自己的坐骑,因为即使身为郡长家之子,还是必须等成人之后才能有专属的私马。藤太和阿高都衷心盼望那天来临,还热烈讨论品种,他们尤其留意今春刚出生的小马,等到两人二十岁时,它们就是三岁的壮马了。
然而这匹美丽的黑白雄驹,阿高早已骑过好几次,在记忆中它是属于自己的。周围一片幽暗,是几乎快与马身交融的漆黑,可是阿高毫不在意,享受那疾驰的乐趣,还想更快、再快!
为了更自由自在地驰骋,他突然想改变视野,接着双眼就轻易变成马眼,马身也化为阿高。强健的肌肉律动如鞭、心脏燃烈似火,阿高笑了,这样最好,充沛的力量属于自己。雄驹如彗星流驰,已经不再驾驭它的阿高尝到了无人能体验的喜悦。
如果不全速奔驰,不飞跃那条河的话……
不知不觉,阿高如此思索着。他留意到前方原来真的有一条大河,淌在幽暗河底的水流如黑耀石般闪烁。他甚至恍惚看见对岸发出这世上唯一的明亮,河水闪耀的原因也是光芒所致,那是一种较火炬更柔的暖光,在黑暗里圈起一大片光明。
藤太?
手中高举光明的正是藤太,他的光芒照亮黑暗的地平线,左右还有广梨和茂里。对于他们为何出现在此,阿高有些焦躁又难为情,不觉间眼眶开始发热。
他们不知道我在这里,无论如何我非到那里不可,必须飞跃那条河……
或许是扭动身体的缘故,阿高清醒了过来,一道泪水划过脸颊,当他发觉无法拭去时,这才拉回到现实及痛楚的现状中来。这不愉快的现实,就是手脚被人绑缚着骑在马背上。不过在马背上摇晃只是错觉,其实他已在静止的草席上。
阿高总算想起了他已经下马,经过一整天还是两天,总之不断摇晃的结果,现在连铺草席的地面上也感觉像在起浪。在骑兵队抵达目的地后,被抬下坐骑的阿高就这样任人扔进了小屋,在屋里沉沉睡去。
不能使用手臂的阿高费力支起上半身,将身躯倚在壁柱上,四下望着自己所在的环境,只见草席是经过巧编而成的新用品,质感还不错。不过整体来说,屋内狭小简陋,是直接竖起黑木柱所建的,屋壁仅由小柴枝成排编成,户外光线可从柴缝透人,只要稍加用力就能轻易破屋而出。可是即使这样又能如何?毕竟阿高尚未松绑,他真想教他们不要欺人太甚,快点将手脚的束缚解开。阿高的指尖等处因血液循环不良而发麻,就算解开身上的皮绳,他也无力把附近的家伙狠揍一顿。
屋外传来踏着碎石的脚步声及人声喧闹,阿高听见有几人走来,其中还有孩童般的小快步赶到,感觉上这里像是村落,或许是驻军地也说不定。阿高闭眼数着脚步声,听到其中有两声重重踏在门前停住了,他一惊睁眼,听见那口音正是自己能够理解的话语。
“最要紧的是本官想要沙金,上次不是跟你吩咐过了?出羽内地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丰富矿场。你讲得很有说服力没错,但毕竟黄金才实际。”
门外的男子撩起门口的遮帘,朝屋内窥视一番,灿烂的阳光照射进无窗的小屋内。男子高掀着遮帘端详了阿高半晌后,又想进一步仔细观察他,于是走进屋内。阿高一眼便认出这名男子的装束,只见他身穿袍服长靴,一副朝廷官吏的模样。
他似乎对阿高十分失望,“这不像女扮男装嘛,根本是不折不扣的脏小子。若是个姑娘,倒还有点利用价值。”
原想开口求救的阿高即时住嘴,这人眼见自己被五花大绑监禁在此,还说风凉话,看来不可能会维护自己。至于另外一人则迟一步站在官吏身后,此人明显是虾夷族人,穿着独特而华丽的花纹袄。相较于一脸穷相、五官平塌的那位穿袍官吏,他似乎相当讲究外表服饰,虽然身为虾夷族人,却很罕见地将胡须剃光了。假使小个子男人已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