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红天女 一卷全

谁。尽管这并不愉快,但是他不能在一无所知下又走回头路。

  ……我就这样揍了他跑来这种地方。

  阿高抱着双膝埋下头,觉得自己很没度量。他坚决抗拒一切的理由,其实还是出于千种在场。原本自认为已接受藤太有心仪女孩的事实,但是仍不愿谅解千种介入自己和搭档之间。阿高实在想不透藤太为何能谈恋爱,甚至爱情为何物,他依然懵懂不知。

  下野和陆奥的分界之处白河设有关口,这里亦属于朝廷检查通行旅人的机构,然而关口南北形成的差异,可说是天壤之别。所谓陆奥国,与其称为一方之国,倒不如说是朝廷支配的最远势力范围,因此才有该地名。关口以北仅有出羽和陆奥两地,然而范围却包括相当于东海道及东山道的广阔区域。

  恩多罗俯视着幸好不必通过的崖下关口,对阿高说明道:

  “走大道的话,从武藏到这处关口,与从这里到多贺城的距离几乎一样,那座城是倭国的外防机构所在,也就是镇守府①。我们的村落还要从多贺城更往北行,大概再走与这段路同样的距离才会抵达。那里是我们真正的出生地,也是虾夷的天下。”

  感到索然无味的阿高懒得答腔,为了避免通关而跋涉的这条山间险道,果真是险象环生,身体也特别吃力。恩多罗的话代表行程才过三分之一,阿高一点也没庆幸,只切身感受到千里长征,自己的出生地竟然如此遥远。

  然而,其他三人显然变得精神抖擞,进入陆奥后减轻了心头重荷,恩多罗的语调中也透着安心。

  “只要过了关口,对虾夷人来说是来去自如,还能和同伴取得联系。我这就派依特普跑一趟,至少可以准备代步的坐骑或轿子。”

  “恩多罗。”阿高突然起了怯意,忐忑不安地开口问道,“我去跟那些等待你们的人相见,这样真的好吗?”

  “你怎么这样说呢?”

  “我完全不懂虾夷话,也许你们弄错了……我可能帮不上忙。”

  白儿从来没显灵过,阿高和虾夷人终于发现她并不会随心所欲地出现。迟疑不决的阿高支吾着继续说:“假如我不是你们想寻找的人,那该怎么办?你们还会带没用的家伙回去丢人现眼吗?”

  恩多罗以生气的目光迎视着阿高,忽然觉得这个想努力掩饰软弱的小子十分稚嫩。

  “请别担心,你正是我们寻求的人物。只要抵达村落,从女长老阿贝乌其芙奇到其他村民,都一定会欣喜万分。”恩多罗的平淡语气正如其人,不过仍可感觉到他是为了安抚阿高才说这番话的。

  依特普遵照吩咐出发寻找同伴,当夜,围着火堆就寝的只有恩多罗和伊利希而已,他们对于阿高与他们分开入睡的行为也不再费神。

  刚开始踏上旅程时为了以防万一,众人在入睡时一定让阿高睡在中间,如今警戒心降低,进入陆奥以后的防范又更加松懈了。

  趁今晚逃走好了,只要跑下山坡,逃往关口就有办法。将一切事情原委讲明,然后请求保护,再安排回武藏的驿马……

  暗空下,阿高一时之间不断盘算着,但就是下不了决心。虾夷人对他逐渐放心,阿高也对他们开始感到亲近。一想到恩多罗等人的失望神情,此刻他实在于心不忍,何况还没有充分的精神和体力来毅然采取行动。

  不过倘若错过今夜良机,虾夷人的同伴就会增加,自己将无法拒绝与他们同行。尽管左思右想,阿高仍未付诸行动,毕竟感觉上,关口的那些守监是遥远的没有心灵交集的存在,武藏则远在关内南方,藤太亦隔千里,阿高于是在寒意中蜷身进入了梦乡。

  季节完全逆向倒行,阳光消融不去的凝雪固结,四处不见草芽木苞。连续的晴朗好日,一到夜间气温反而骤降极冷,一旦天气转坏可就更惨,滂沱大雨中央带冰雪,只是飘雪也不至于如此寒苦。雨雪毫不留情,将虾夷人的毛皮和头巾遍染透湿,山峰上低云覆垂,白霭缭绕着光秃山表,枯树影形成的薄墨情景正如隆冬。

  南来的一行人继续在冰雨中无精打采地走着,终于停下脚步。恩多罗的视线穿透林间前方,伊利希以虾夷话迅速说了些什么,阿高也同样目不转睛,只见蒙蒙雾霭中出现了几名骑马男子的身影,大约有十名骑兵。阿高第一次看见骑马的虾夷人,不觉模仿起田岛的方式观察那体形匀称的良驹,以及驾驭者卓越的精技……

  那群骑马男子身穿简朴的皮铠甲,不过从纹面和手臂上刻画的涡纹、满脸浓胡、缠绑染色头巾等特征来看,与他所熟悉的倭兵形象全然不同。他们纵马轻奔到一行人面前,却无下马之意。阿高突然感觉不妙,他发现这群人中并没有依特普,依特普既然回去通报这群同伴,理当会随骑兵同来。

  恩多罗举起手,以虾夷话寒喧示意,那位首领在下马后同样回礼。

  如此看来果然还是同伙,不过其他几人仍留在马上,而且朝左右散开,阿高隐忍着不快,以惯有的经验来看,这种态度简直就是恫吓。

  那名与恩多罗交谈的队长是一名架势十足的彪形大汉,两人之间的对话冗长,不解其意的阿高感到非常不耐,只知道恩多罗在询问,并由对方答复。

  那位队长将话打住后,以锐利目光盯着后方的阿高,朝他说了几句虾夷话,并以手示意,似乎命他坐上自己的马匹。阿高不禁受那匹拥有修挺健足的苇毛骏马吸引,当他正想走近时,恩多罗突然伸手制止。

  “不行,我们不能跟他们去。”

  “为什么?”阿高惊问道,恩多罗语气硬涩地说:

  “这群家伙是尼莫勒的手下,那人想利用你。”

  还分不清状况,阿高就在恩多罗强烈阻拦下却步,那名队长得知阿高拒绝后,便抓住他的胳臂一把拉过去。阿高想甩脱,被揪住的手臂却被岩石夹住般动弹不得,他只能任对方强行拉走,脚跟拖在泥泞地上滑行。

  恩多罗奔来朝队长猛挥一拳,男子在不堪重击下松手,摇摇晃晃地倒下,突然被放开的阿高也朝地仆倒。受惊的骏马高举前蹄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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