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马背上的那位宾客,大胆问道:“坂上将军,请问您是否知道阿高可能会去哪里呢?”
来自京城的使节骑着栗色发亮的骏马,他感到十分意外,不过讶异仅只一瞬而已。那人好奇地注视着藤太,眼神并无不悦,在略微沉吟后,他沉着地向总武说:
“郡长大人,或许您该派人寻找才是上策。如果是我,尤其会往北道搜查,最好询问是否有人见过形迹可疑的人物。”
“北道……”总武沉吟般喃喃说,“我这就立刻派人搜查,愈快愈好。”
周围霎时陷入一片慌乱,在骚动中,藤太以唯有使节能听到的声音说:“果然不出我所料,您是为了见阿高才来的吧。”
“我完全不知道为何你会说这种话,不过事实的确如此。”这位青年才俊的使节瞳中精光一闪,感到有趣般答道。
“您应该知道阿高在哪里吧?”
“不。”他眉头微蹙,“我专程来贵宝地,不过看样子让对方抢先了一步。”
①武藏国的大郡之一。
7
一个女孩噙满泪水,直奔向在公用井边打水的姊妹们。“阿高不见了,听说失踪了呢。”
大家发出一片惊呼。
“你说失踪是怎么回事?”
“郡长府从前晚就派出大批人马搜索……可是听说还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会不会发生意外?藤太没事吗?”
“只有阿高不见了,藤太也加入了搜索,可是连他也不晓得搭档在哪里。”
“真夸张,哪有这么离谱的事?”
“搭档竟然少了一人。”
“怎么偏不凑巧……今天刚好有祭典呢。”
“对啊,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最初的女孩哇哇哭起来,“怎么办?怎么办?阿高永远不回来了。”
“别讲了。”几个女孩也陪着她落泪。
“究竟发生什么事?该不会是诱拐吧?”
“可是阿高又不是三岁小孩。”
“漂亮的孩子容易被神带走,这绝对错不了。”
总之,祭典的气氛显然已被破坏,那对搭档若是缺席,热闹活力也会减半。无论抬山车①或跳舞,甚至入夜的打群架,都是因为有他们才像春日的祭典。在极度失望下,她们变得欷歔消沉,最后围在井边饶舌的少女们全都掩面痛哭起来。
将近中午,藤太摇摇晃晃地离开房间,他两夜没睡到处奔走,结果让人抬回了府邸,此刻总算完全清醒了。他走到屋后舀起缸里的水喝,将剩余的水从头顶浇下,如此一来,才觉得稍微恢复了精神,任水珠从发上串落的藤太直接来到厅堂,府邸空荡荡的不见人影,应该是全家出动去寻找阿高了吧。既然无人打点饭菜,藤太就毫不迟疑地背转过身。
“藤太。”厅内传来一个不太熟悉的声音唤住他,那声音并非总武或兄长。他吓了一跳,回头只见一位身穿袍服、个头高到几乎触到低梁的人物,正站在那里望着自己。“我记得你的确说过自己叫藤太吧。”
“不好意思,我没发现您。”藤太对使节还留在府内感到惊讶,眼看对方缓缓走向自己。
“我暂时留在此地,郡长大人一旦回府,我就会告辞离去。”
总武应该是为了搜索北道,去与上野郡长商量了才对,究竟会带回什么消息呢?
使节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说道:“恐怕找不到阿高了,我是因为你们可能会找到他才留下来的,不过从事情做得不留痕迹来看,更加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阿高若被那些家伙带走了,就算在官道上搜也没用。”
藤太霎时错愕地望着他,立刻握紧拳头,“你说那些家伙……他们是什么人?你算准了阿高的去向,却在一旁看我们急得团团转?”
他也知道这种态度对朝廷高官实在失礼,但在气头上实在顾不得那么多,如今为了不让失去阿高的恐惧袭倒,他已经筋疲力尽了。
使节对他的无礼反应并不在意,只委婉地说:“火气别这么大,我不是瞒着你,总武大人也和我想法一致,因此才随即前往北道搜寻。”
“你说的那些家伙是谁?”藤太又叫嚷般问道。
“虾夷人。”使节低声告诉他。
藤太一时大惑不解,虾夷……虾夷人为何想掳走阿高?他们究竟对自己的搭档有何企图?他摆明了一脸茫然,使节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继续说:
“你该不会不知道吧?阿高的父亲胜总在成为镇压兵出征陆奥时,曾娶一位虾夷女子为妻。她可不是泛泛之辈,而是拥有虾夷之宝的守护者,或许可说这位巫女本身就是那件宝物。胜总去世后,那位巫女也追随他殉情了,不过在此之前她生了一个婴孩,那就是阿高。”
白儿,原来是她……
愕然的藤太终于恍然大悟,也能理解为何称她为珍宝般的巫女。
原来白儿就是虾夷族那位美貌的巫女公主,也正是阿高的母亲。
“坂上将军,您为什么知道这些事呢?”藤太如此一问,使节就好笑地瞥他一眼。
“又这样称呼了,别叫我将军。上次也是如此叫我,到底是谁教你的?”
藤太略微迟疑后,才下定决心说:“是白儿说的……就是您刚才提到的那位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