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红天女 一卷全

“好。”藤太随意应声后,离开队伍独自策马而去。

  这座有瓦造黑字和鲜艳丹漆红柱的国府,与国分寺一样是武藏国唯一具有异国风情的场所,那鲜红壁上映着碧翠草木,仿佛烨烨燃烧般醒目。藤太望着这座奇异而庄严的建筑物,当然觉得气派恢弘,但想到京城里四处都是这种模样的馆府,便觉得未免太过夸张。假如自己住的家舍涂得比花还红,那可不知有多怪。

  藤太一下马,走进清扫洁净的大门内,只见几位官吏在长柱廊间来往,接着又在几人中发现父亲站在官舍台阶附近。总武前往国府时总是乌冠黑袍,毕竟他也是在任官吏。令人意外的是,蓄着丰厚花白胡须的总武穿上官袍的仪态温文,与坂东以多出粗野郡司闻名的形象截然不同。

  藤太小跑步直接穿过前庭,发现父亲等人正围着一名高大的陌生男子,那人足足高出普通人一个头,一眼望去即知是威仪堂堂的武官,所穿的薄绯色官袍和纯白裤挎皆是上等材质,而且装束十分称头。

  他该不会是……来自京城?

  隐隐有预感的藤太朝这群人走去,只见父亲等人望着自己。他不禁低下头,总武微扬起眉毛。

  “你来了?还真慢呐。”

  “这该如何是好?正如您说的实在找不到令人中意的骏马。”发出清亮语音的正是这名高大男子,接着他又愉快地说:“马必须强壮勇敢才行,就算是烈马我也能驾驭。虽然已在几个郡国物色过,却没有中意的品种。”

  总武委婉答道:“武藏国的烈马性情狂暴,不过,在下仍恳请大人到敝处的牧场参观一番。”

  原来如此……藤太总算逐渐掌握了情况,原来仓促带来的马匹并非进献给国府,而是赠给这位使节。

  “田岛叔已到国府,他吩咐我来听候您的指示。”藤太向父亲一说,总武便回答他立刻去见田岛。使节瞥了藤太一眼,像是估量似的,将他从头至脚快速打量一遍。

  “请教一下,这位是令公子吗?还是……”

  总武对他人无法判断藤太是子是孙早已司空见惯,就简短答道:

  “他正是小犬,是幺子,今年十七岁。”

  总武若无其事地强调少年还未到征兵年龄,不料男子的回答却令人大出意外。

  “您这位公子和其他兄弟的年龄差距很大呢,他并不是已故长男的儿子啊。”

  总武和藤太惊愕地望着男子。以出身京城来看,他的肤色偏浅黑,五官分明的面孔正泛着微笑,即使一派笑容可掬,表情却不容大意。

  “您是在何处得知胜总死去的消息的?”总武保持镇定的语气缓缓问道。

  “我曾风闻一些有关武藏国竹芝的事,曾想有机会一定要亲自走访一趟。”

  这位使节的下颚刮得光净,充满男子气概,但不知何故,笑脸却是虎虎生威。藤太突然感受到那种威压的气魄,不过此人并非巨汉,反而身形精悍,甚至可说清瘦,体格坚实而充满张力,袍带上佩挂的黑鞘长剑亦愈发引人侧目。

  白儿说坂上将军正在搜人,而且还知道自己的存在……不知为何缘故,藤太突然相信起白儿的警告来。这个男子正在搜人,绝不能让阿高与他见面。

  “我先走一步,去叫田岛留下来等你们。”藤太说完就返身跑走了。尽管想不出好方法让阿高远离这位使节的视线,他仍感到阿高非离开此地不可,于是解下拴住的坐骑疾驰返回来路。

  “喂——”转过土墙角,他望见茂里独自朝这儿来,打过信号后,茂里勒住马缰,等待藤太前进会合。

  “我正想来叫你,马都牵往广场去了。”

  “我爹说立刻就到,还会带那位使节一起来。”

  茂里露出讶异的神情,抚着脸道:“这下可能有点麻烦了。”

  “怎么了?”

  “其实,到广场时不巧遇上……真守和他的死党,看来他们好像被迫来参加阅兵典礼。”

  藤太脸色一沉,“又跟人闹起来了吗?”

  “不,还没有,至少我离开时还没事,不过快要打起来了。”

  ①在律令制之下,传授郡司子弟儒学等学问的地方教育机关。

  5

  正式的阅兵典礼是在翌日展开,今日只是进行预演,集合的士兵在午后自行解散,经过整平的广场上只留下一些观看赛马余兴,或是玩相扑消遣的闲人。其中也有日下部的真守等人,他们很快发现了从竹芝牵马来的参加者。

  “哎呀,我们昨天在山里猎到的兔崽子蹦来国府了。”真守将手中的沙粉一掸,望着阿高大声说道,“没错,好个蹦蹦跳的家伙。”

  围着真守的几名年轻人哈哈大笑,纷纷附和说:

  “就是我们猎到的那只竹芝野兔嘛。”

  “兔崽子,还有一只溜去哪儿啦?”

  阿高轻蔑地注视围拢上来的人群,一共是六人,真守和其他家伙大概都比自己年长,不过,阿高压根儿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在我们竹芝,解决猎物才叫打猎,乱放箭的都算白使劲,跟打猎扯不上边。”

  “瞧这臭小子得意的。”其中一人咬牙恨恨说着,正想揍阿高,在旁的广梨一惊准备代为招架时,阿高早已飞快地闪身避过。

  “在这里打群架的话,理亏的是你们吧?我倒无所谓。”

  真守眯起眼缝,“这只小白兔,我真瞧不顺眼,看到你那张假斯文的脸早就想吐了。也不知是不是发情,本来该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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