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异传 一卷全


  远子对想将自己推到一边的士兵严厉道:“我不是说过里面只有一个人,你们难道耳聋了吗?不善待产后的妇人可会遭天谴哟,因为,第一,只要想闯进产房的人就会先被煞到。”

  群兵于是感到十分为难,毕竟他们都知道男性不宜窥探产房的禁忌,了解了只有一位母亲正在歇息后,就不急着逮捕她,只询问远子道:

  “刚生的婴儿不见了,到底抱去哪里了?”

  “无可奉告。”远子如此说道,于是一名士兵揍了她一拳,轻盈的少女立刻被打得飞撞树干。

  然而,眼见士兵抓着安毘母亲的手臂正准备拖她出来时,倒在地上的远子大叫道:“你们若杀了她,就休想拿到勾玉!”

  不料在远子身旁有位穿着一袭黑服的指挥官,却以异常柔和的语调对远子说:“小姑娘真有勇气,你见过那块称为生玉的勾玉吧?它与婴儿一同在此出生——是吗?”

  按住出血的嘴唇,感觉到腥味而秀眉一蹙的远子答道:“没错,不过它不会落在专杀女性或小孩的家伙手中。”

  “看来你误会了,熊袭的女人都是自行轻生的,我们真幻邦的人还不至于强逼良民至此。”

  远子仔细打量此人,只见对方长发轻束,不像土兵之辈,那清秀的面容却似曾相识。从混乱的记忆中浮现了池岛上燃烧的凶焰,还有飞蹄震响、全速奔驰的马驹。

  想起来了。这个人——就是策马的那名男子,还载着小俱那直奔真幻邦的阵营——

  “你曾到过三野吧?”远子不禁脱口问道,男子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我是影子,可说无所不在,也未曾存在。”

  3

  指挥官命几名士兵留下护送远子她们到杵津彦的府邸,自己却率众兵循着猎犬嗅迹,继续进入山中搜寻。他特地交代部属确保两人安全以便接受审问,尤其必须注意那位母亲,因此两人才没受到苛酷待遇。安毘的母亲是由担架运送,并没有绳索绑缚,远子则双手被缚,不过她并无逃跑之意,士兵们也就没有蓄意刁难。

  整整走了一日,终于看见在河流下游建造的杵津彦府邸和村落,从旁流经的大河正是今盾捕捉鳟鱼的溪流下游。村落筑成守寨形式,还建有嘹望塔和壕沟,可以看见栅栏内有多间稻草屋顶的房舍。此刻已是夕暮,民家灯火辉明,东张西望的远子穿过两侧皆是嘹望塔的大门,即使身为俘虏却不免略感高兴,因为自从离开伊津母后已许久不曾见到这种景象了。

  而且——小俱那就在村里某处。既然与他在三野同行的那名男子出现,那么小俱那一定在此,或许能在这里找到他。

  连短剑都交给菅流的远子其实手无寸铁,不过能深入敌腹,就足以让她振奋精神。在三野只是惊鸿一瞥,远子希望这次能在心中更深刻地留下他的身影。然而事与愿违,她们在不曾接见任何人的情况下直接被送往偏远的小仓库囚禁。

  远子沮丧地听着门闩扣上,就向安毘的母亲问道:“您身体还好吗?”

  衰弱的母亲被横躺着搬运进来,经少女如此询问,便坚强地微笑说:

  “虽然会痛,不过这种状况还不算太糟,谢谢你帮我求情。”

  双手一旦自由,远子就揉着手腕环顾仓库,只见空间狭窄干燥,内侧角落散放着几捆稻草,此处的用途应该是储放饲草吧。附近似有马厩,可闻到马骚味,然而作为俘虏牢狱并不算太差。远子搜集稻草厚铺在地,将担架上使用的破布摊开为女子做成床铺。

  “这样比躲在山里时铺的睡床还豪华喔。”女子好笑般地轻声说着,立刻进入梦乡。

  远子望着她胸脯起伏,寻思不知婴儿的哺乳该怎么办,菅流一行人如今也不知置身何方。她坚信他们一定能轻易摆脱追兵,下山到村里找寻可哺育婴儿的民妇,不过还没有任何证明能担保他们已平安脱险。那群年轻人可能无法像以往那样轻易摆脱敌人,至于遭捕囚禁的她们两人,今后的命运也同样没有保证。一旦多虑就烦恼无尽,毕竟她身心俱疲,因此在不知不觉间也从坐姿渐渐卧倒睡去。

  翌晨,饥肠辘辘的远子升起一股无名火,不禁伸拳在扣闩的门上敲打一阵,又高喊了三声,门才终于打开。一名穿着粗简的年轻姑娘手持土锅,穿过持矛的土兵走进仓库。

  “请恕奴婢迟来,昨夜诸多繁事,实在无暇抽身来此侍候您。”

  她的语气十分恭谨,远子不禁感到诧异,安毘的母亲在身后说:

  “江受女,你不是江受女吗?”

  “是的,速来津姬夫人,您能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跪地的年轻姑娘呜咽说道,原来是个熊袭人。

  远子重新打量她,只见对方一身褴褛却仪态优美,有着浅黑肌肤和浓密睫毛,是个姿色不错的美人。

  这位被称为速来津姬的母亲问道:“你原本不是留在上游的府邸嘛,真没想到我们还能活着相见。同族之人除了你,还有谁幸存呢?”

  “连我这些身为奴婢的仆从约有二十人,其他还有大概六十人关在牢房里,是下游的国长命令我们照顾俘虏的。也有人因拒绝成为阶下囚而自尽,不过我告诉大家一定要活着见到岩夫人转生才行。夫人,奴婢看您——莫非岩夫人已经复活了?”

  “嗯,是的。”安毘的母亲信心十足地点头。“岩夫人已经平安回到世上,只要有老夫人在,我们绝不能低头,请代我转告其他族人。”

  “大家不知会多欢喜呢。”江受女频频以袖拭泪说,“真是太谢天谢地了,还请您别放弃希望。民女以奴婢之身有幸活到今日,夫人,真是谢谢您。”

  安毘的母亲也眼眶泛红,“你一定吃了许多苦吧。我能活下来传达这项消息,这才是万幸。”

  远子于是插嘴道:“还有,今后如果要活下去的话,就必须填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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