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村落不需要守护的玉石,假货又能物尽其用,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经他充满自信地一提,远子也不得不认同他言之有理。青年打开微汗的衣襟,只见颈间露出一条紫线,上面悬挂一只小袋,原来他将母亲所给的勾玉一直带着从不离身。远子边望着勾玉边想道,菅流的自信其实就是玉主的自信,她对自己无法拥有这种自信感到有些落寞。
远子将注意力从勾玉转向船,这是由樟木制造的坚固船身,据说能容八人乘坐。船首描绘的曲线优美,前进速度看似极快,船舷有赤色漩涡花纹为标记,以祈海神庇护。
远子心想,赞扬这艘船或许能让旅程一帆风顺,因此她在上船时大大称赞道:“真是一艘好船,不管是形状还是规模都很精良,我们一定能平安出航。它有船名吗?”
“有啊,叫小俱那号。”
远子连忙眨眨眼眸,望着菅流,“你在消遣人啊?”
扶锄插嘴道:“怎么了?这名字很不错啊。”
远子突然径自笑起来,“原来我是坐小俱那号出航呀,真好笑呢。以前在家乡的府邸时,我和小俱那从没看过海,可是喜欢用木头做船来玩,还做了远子号和小俱那号到附近的小河放流,相信会一直流向大海。我想起来了……害怕失败的小俱那总是做比较高难度的小船,因此一开始通常是我的船漂得较远,不过不久再看时,还是小俱那号平衡较好,而且不会进水。那时我总觉得不可思议。”
远子会心一笑,“他从没受人指点,是靠自己摸索造船技巧呢。
我一看觉得没意思,就说不做船了。”
注视着涌向船舷的海波,远子想着今日正是衔接那天的情境,也就是两人坐在小河畔的草丛中,瞪着大眼目送木船漂离的那场遥梦的延续。
“我头一次看你有这种表情,很不赖喔。”菅流边划着桨边说,“小俱那是你的童年玩伴吧?”
“……嗯。”远子一时惊觉自己沉湎于回忆中,因此窘迫地含糊其辞。
扶锄朗声说:“再没有比童年玩伴的恶缘持续更久的了,像我和菅流就是这样。人啊,就算长再高,本性还是不会变。”
“也有人会改变……”远子幽幽地说,又默然不语。
她按住随风拂逸的发丝,眺望着船航波纹,只见离岸愈渐遥远,小俱那号终于航向无际的汪洋。
第六章赤子
1
四人意气风发出航,天候却仿佛想教训这种苟且态度,准备稍稍还以颜色,才持续不到两日晴朗就变天,船只因此无法出海,最初的十日中只有三天适合航行。
焦躁不安的远子甚至表示还不如徒步更快,但在尝过高浪差点打翻小船的教训后,就不再有异议了。尽管她有自信绝不会惹怒海神,但还是明白不该乱出主意。
这个季节出航尚早,又是冬春交替、乍暖还寒的时节,因此易生暴风雨。然而一旦结束就风平浪静,连日和煦快晴,于是船只在海面上破浪前进,一口气骋越海峡,再见到陆地时已是冬影无痕,四处覆盖着浓翠茂木,仿佛不曾有寒冬造访。
“我曾听说极西的国度叫做诡火之国。”菅流一派轻松地说道。
“山里燃火、海上浮火,冬季也炎热,地面还会发出呜叫,连小孩都相信那里不是人住的地方。”
“山上有火还能理解,为什么海上也会起火呢?”远子问着,于是扶锄代答道:
“我也听过,那叫不知火①。西国的海水在不见月影的夜晚会燃烧起来喔。”
“怎么可能?”
“我说真的。”
稍显不安的远子静默不言,突然觉得自己该不会来到连常理也说不通的穷乡僻壤吧。
“讲到水,我们的存水快见底了,差不多该考虑在哪里靠岸才行。”务实的今盾窥望水坛说道。他不担忧海水燃烧的异象,只关心是否有水解渴。
“我想该是上陆的时候了。”在船首熟练维持船身平衡的扶锄说,寻找供水地是由他负责。
“绕过峡湾找个停泊处吧,可是不知道是否有村落。”
“——地面会发出什么样的呜叫?”远子又问,可是忙着将船划向岸边的三人却没空搭理她。
没过多久,眼前的峡湾转为高崖耸立,小俱那号在避免触礁中缓缓靠岸,茂密的森林经阳光返照在充满光泽的润叶上,连树形都明晰可见,真是生趣盎然的森林啊——远子兴奋地眺望景致,船首的扶锄大声说:
“看到人了,果然有村落,他们一注意到这艘船就蜂拥而来——”
远子也急忙望去,只见小俱那号前进的对岸崖上聚集了一群男性,正指着船交头接耳。
“好像有点不妙。”扶锄话刚说完,一枝箭就划空飞来,紧接着数箭齐发,瞄准船身如暴雨直落。
“岂有此理!”菅流大吼说:“我们的可爱小舟有哪点看起来像军船?”
“都是你长得一脸凶相,再笑开点啦。”
“冲着那群混蛋哪笑得出来!”
“我懂了,他们认为你是来抢人家姑娘的。”
就在菅流和今盾你来我往时,箭雨仍不断落下,扶锄抱头叫道:
“左舵、左舵,这样不行,我们要是上岸准没命。”
菅流粗暴地将船转向,小俱那号险些倾倒,远子也一头撞上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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