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异传 一卷全

神,然而他终于领悟皇子只对值得庇护的对象才会有那种神情,对付其他敌人,皇子将比任何人更无情地伸出爪牙。

  小俱那于是意气消沉地说:“我来此是为了避免战争。皇子,大王表示希望与您和解,也盼望能不问谋反之过、在不伤皇子名誉的前提下结束争乱。假如能避免征战,那么三野不知可远离多大的危机,是否请您再三思呢?只要您愿意把条件说出来,我就会返回都城转告大王。”

  小俱那说完,大碓皇子突然放声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轻蔑。

  “竟把这种花言巧语当一回事,你的愚蠢也够让人同情的。大王的族人会玩什么花样,你还没开窍吗?父王若有半点恩情,打从一开始我就不会轻举妄动,基本上,父王会顾虑皇太子死活才是天大的笑话,他的最终愿望便是废掉继承人,只要自己不老不死就好了。”

  “可是,大王确实——”

  皇子阻止努力想解释的小俱那说下去。“够了,我明白你奉旨前来要说什么,而我的回答是快刀斩乱麻,只要能就地解决你便行了。”

  “皇子。”小俱那感觉自己脸上发青。

  “是你该死才对。”皇子咬牙切齿地说,将手伸向腰间的剑,“我曾暗自希望你能轰轰烈烈当个替身牺牲,这么一来,你将不受身份或血脉的纠葛,可以做真正的自己,你在我心目中将保持清誉,永远光辉荣耀。偏偏你厚颜无耻地苟活下来,连底细都泄光了,你暴露自己是父王那个令人唾弃的龌龊儿子,甚至还去当他的走狗,再度出现在我面前。”

  小俱那听着他的清算,感觉全身血液似乎凝冻,一种远比凉亭圆柱间穿透的冷风还凛冽的寒意,剥夺了少年的热息。

  皇子又说:“而且你打着我的名号行骗,假扮我率领讨逆军,凭你那羞于见人的出身来看,这么做不是太无耻了吗?不过,教你成为替身,又让你学会一切的我,才是活该可笑。你要当皇太子?这个主意不是太妙了?父王的阴谋我可清楚得很,只要除掉了我,的确能不着痕迹地安心保留皇太子之位,还可指派你接替,因此我绝不会让计谋得逞。”

  感到天旋地转的小俱那叫道:“我满脑子想的都只有如何阻止战争!只要能做到,今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不在乎。请想想看,呈子,现在——现在当场将我杀了,真幻邦的大军就会冲进三野,请您别冲动一时。”

  “不成。”皇子斩钉截铁地说着,将剑飕地拔出来。“我早有觉悟这场硬仗是非打不可,何况我对你的存在早就忍无可忍。”

  小俱那倒退几步,无视于面前高举的白刃,只拼命凝望着皇子的眼睛。然而,悲哀的是皇子的眼瞳形同刀锋,仅存在青白冰冷的杀意。

  感到最后一丝希望也瞬间消失了,小俱那仍尝试再说服他。

  “真的就这样,再没转圜的余地了吗?”

  “我军胜利时或许还有可能,不过那不干你的事了。”

  皇子早在剑刃出招之前,就先以眼神和言辞疾劈了少年,但小俱那的身体仍撑到千钧一发之际才动身避开剑尖,两人在凉亭中向右回转缓缓移步。

  “你也拔剑好了,我应该教过你剑术,砍一个手无寸铁的家伙,事后回想起来会很不是滋味。尽管放马过来,让我瞧瞧你究竟从这里领教到多少。”

  在他提醒前,小俱那并没想到自己带有武器,猛然惊觉时,他左手握住剑鞘,却没有拔剑:

  “这……我不能用它。”

  “既然拿了这么管用的剑,你到底在胡扯些什么?”皇子朝那把柄上镶宝石的长剑瞥了一眼,说,“这可是把了不起的剑,不是吗?看起来简直就像传闻中的神宫秘宝。”

  小俱那略带豁出去的心情说:“就是那把剑,所以我不想碰。”

  大感惊异的大碓皇子喷笑出来,这次的笑声比先前更冷酷。

  “原来是斋宫姑母干的好事。从没见过这么堕落没救的巫女,她打算造孽到什么程度才满意啊。”

  忽然小俱那感到内心起了一阵波澜,随后,他与皇子像是素昧平生般注视着彼此。

  “我在五濑发生什么事,为何被迫拿这种东西,这些您是不会了解的。”

  “换句话说你是人家的孩子嘛,斋宫巫女还真不愧是个鬼母,连神都不放在眼里,那种污秽、令人瞧不起的女人。”

  “请别责怪母亲。”小俱那说着,对自己讲出口的话感到惊讶,然而,他意识到这是一种真实情感。“我不想让皇子侮辱她。”

  “那么,就用这把剑打倒我吧。用它来斩了我,好好显示你的纯正血统吧。”

  大碓皇子以凌厉的剑势向少年劈来,他的技法精确强劲,小俱那勉强避过三招。皇子的攻势间不容发,第四招擦过少年的手臂,第二招就掠过他的胸前。小俱那衣衫被划破、飘动的碎布上溅着血,小俱那踉跄着,背脊撞上亭柱,就在第六招完全制住他的咽喉时,皇子却停止攻击。

  “拔剑吧,难道不想回敬我吗?”

  重新站稳的小俱那不禁伸出右手摸索剑柄,疼痛和血迹将他带往另一个境地,再也不觉得牺牲生命换得皇子称赞才有意义,毕竟皇子是为了私利才疼爱他,绝不是因为他个人的缘故。如此说来,皇子与大王或宿祢的差别何在?倘若这些人都是一旦发现弊多于利就翻脸不认人,还将自己视为憎恨对象的话——

  就在此时小俱那听见自己胸中涌起的雷云征兆,他对这种总是令自己恐惧的兆头蓦然一惊,然而不同于空中雷电,整个感应就潜宿在自己身体里,让他无所遁逃、隐藏。

  于是他以绝望的眼神注视着皇子,轻声说:“您也一样,为何不做我的榜样,从我面前离开?我不愿意成为您的敌人,不想被您憎恨——也不想恨您。”

  “那就怨你父母好了,你不该被生出来的。”皇子说着,终于高举起剑。“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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