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脸去,“大王并没有承认此事,我……不是皇子。”
他想起自己被百袭姬带往都城,再次立在大王寝殿前的情景。大王询问他在五濑斋宫如何取得大蛇剑的,此外别无其他表示,在那闪烁冷硬光辉的眼瞳中,并没有一丝动摇的神色。之后,大王显现的态度就像早将小俱那视为臣下一般,命他出任与大碓皇子讲和的特使,以王军统帅的身份前去劝皇子回都城。
“本王只要大碓回都就赦免其罪,也宽恕明姬,对这次叛乱既往不咎。”大王对小俱那如此表示,因此他才拜命接受。
当时,小俱那领悟到自己与大王之间的距离绝不会有拉近的可能,大王绝口不提血脉之事,今后也永远不会提起吧。不过,小俱那觉得这样也好,自己原本就无意成为皇子,忠实领命是因为圣旨如此,他好想回三野,甚至不惜以任何方式回去。
然而,如今小俱那察觉自己的想法太单纯了,大王其实另有企图,若非如此,身为心腹的宿祢就不会将计划倒行逆施。至于为小俱那安排一切的百袭姬也是别有用心,出发前,她含着莫测高深的笑容将大蛇剑交给小俱那,叮嘱他剑主绝不能让剑离身。这位斋宫夫人内心有轲想法,少年压根儿就无法猜透。
小俱那将手放在腰带间的剑上,深深感到怒火中烧,从在神殿接触这把剑之后,几乎所有事情都与他的意志背道而驰,得到族血的印证后岂止没获得解脱,甚至完全被逼到进退维谷的窘境。
“我受够了。”小俱那喃喃说着,脱下头盔,开始解开铠甲的绑线。
“您这是在做什么?”
“不是决定好了吗?我要去与皇子会面,去指定谈判地点的池中岛。”
“铠甲——”
“我又不是去决斗!”
小俱那逐一卸下百袭姬为他准备的华美铠甲,在傻了眼的宿祢面前连外衣也脱去了,最后只取来一套简朴的白装换穿上身。
皇子曾告诉我在担任替身时别穿白衣衫,因此我要穿上这身颜色,以小俱那的原貌去会面……
宿祢失望地叹口气,“如果您那么想被大碓皇子劈了,在下是不会阻止的。既然连御影人都当过,怎么反而摸不清主子的为人啊,大碓皇子可是对您的皇子身份了若指掌哦。”
正将腰带绑紧的小俱那不禁住手,宿祢又说:“大碓皇子应该将您的底细调查清楚了,而且恐怕是很早以前就打听到了消息……却始终隐瞒实情差遣您,也就是为了私利,他才将您一直当成影子。”
“你骗人!”小俱那悄声叫道。
宿祢泛起了微笑,“这是事实,在下也派人追查过,因此对同道的伎俩很清楚。”
“你这么做……目的是在挑拨我反叛皇子。”小俱那如此说着:
宿祢耸耸肩,“在下只希望您认清事实,耍弄权谋并不只是我辈之长,大王宫里无人不暗怀鬼胎,就连大碓皇子也算是一丘之貉。”
小俱那不再答话,撇下他就离开帐篷。宿祢那柔和低沉却含带毒狠的语调,搔绕着滑进少年耳里,稍不留神就会听信他的怂恿,真是危险万分的人物。
就在正想奔离阵营时,小俱那突然停步,想起大蛇剑也与脱下乱抛的铠甲放在一起。虽然决定不带任何装备就前往赴约,不过让他感到犹豫的是,百袭姬在硬交给他大蛇剑时慎重叮咛的话语。
“这把剑一定要随身带着,无论昼夜都绝不能离身。剑主是你,若放置它不管,就会发生不幸。”
恰巧就在他转头时,从帐篷中发出闷声惨叫,声音正来自宿祢。
小俱那骇然冲进里面,只见脸色大变、茫然睁大双眼的宿祢正按住右手。
“你碰过剑了?”小俱那不禁厉声问道。
宿祢两眼不断翻白,一时无法回答。走进帐篷内的小俱那捡起落在地上的剑,将它插在腰带间。
“除了我之外,任何人绝对不可动这把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小俱那向宿祢如此交代。
“那、那把……剑……难……难道就是大蛇剑?”严重语塞的宿祢好不容易挤出声音,眼中满布惊恐。
小俱那只看看他的表情,没有多说便离开了帐篷。然后,他觉得这是首次看见宿祢没有浮现薄笑在轻视自己。
晚秋寒风初刮的日子,小俱那太晚才察觉这时启程并不合适,天气实在过于凛寒刺骨。吹聚在池畔的落叶浮成茶色凝块,伯劳鸟的啼声清晰可闻,冬季的足音鸣在风中,已是眷恋炎火的时节了。
树林和原野透着浓烈的枯寂气氛,但这些属于三野的景致全都愉快地映在小俱那的眼底。宫池、小岛、渡桥,光有这些景象就让他快慰不已,或许这对回忆过往的帮助似乎还稍嫌不是,却完全不会影响他怀念的心情。走近池中岛,他发现这里比记忆中得更井然有序,渡桥彼方点缀的林木有致,围绕于外的石阶一直延伸到假山顶上的凉亭。
圆柱架撑的雅致屋宇上,如今红枫展梢,让小俱那几乎忘记来此的目的。
一口气奔上石阶的小俱那环顾着凉亭,心想自己先到了,然而情况并非如此,大碓皇子从柱后静静地现身。
“几日不见,没想到你我立场全变,真是世事难料啊,小碓。”
“皇子,您能平安无事实在太好了。”
小俱那的脸上露出欣然喜色,却发觉皇子的眼瞳中已不带丝毫亲切。
“你也没什么大碍嘛,我不知多少次为了留下你而后悔莫及,不过这就像朝敌人放箭,却反遭同一枝箭射伤的宿命啊。”
大碓皇子的眼瞳是小俱那从未见过的,他所认识的皇子总是露出快活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