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
“你赶快离开吧,谈太久会遭人起疑,尤其你偏偏长得和皇子那么相似。去吧……不知是否还有机会与你相遇,不过真高兴能看到你的面容,希望你能快乐生活,好好为他恪尽职守吧。”
明姬的语气让小俱那没有多问的余地,无论沦落到何处,她毕竟是具备三野第一美衔的公主,即使少年觉得还有许多话要说,但受到她的婉拒只好离去。不知何时,—一名王妃的侍女前来引见,于是他和七掬进入了殿内。
心浮气躁的小俱那此时实在不适合谒见,然而稻日姬一见到他就大喜地唤到身边,“时光倒流”似的让少年淹没在她的回忆洪水里面。七掬是早有觉悟而来,因此悠然地恭谨正坐,竭力忍耐般地洗耳恭听。原来这位王妃很爱说从前,而且一提到皇子就讲个不停。大碓皇子的母亲是个略胖的福态妇人,与皇子长相并不相似,然而从高居正妃的地位来看,她的个性应该不难相处,显然皇子的开朗性格多少得自母亲。
王妃随心所欲地讲完想说的话,忽然对小俱那感到好奇,道:“你当真没有大王家的血脉?本妃觉得你与王族必有血缘关系,大碓的面貌在诸位皇子之中是公认的最像父亲的,这么说来,你也与大王十分相像。”
“在下与王室并无血缘关系,而是三野出身。”小俱那情急之下回道。
他为了刚才明姬的事情对大王怒火正炽,因此被指说长得像那人,实在让他高兴不起来。
就在终于能从王妃的长篇大论中解放出来,该告退离去时,小俱那决心试着提一下明姬的事。
“请问您知道一位在伙房工作的长发女子吗?她是在下的同乡。”
稻日姬眨着眼,优雅地摇起折扇答道:“哎呀,我可记不清每个下仆的模样,就连侍女的面孔也常过眼即忘呢。”
当夜,明姬未曾合眼。
突然出现的小俱那面容,与赌弓比赛会场上现身的皇子面貌重叠,这幅景象总在眼前挥之不去。记忆里一直努力避免唤起的大碓皇手的眼神、声音和表情,此刻却如狂涛般澎湃在胸。她的心防已破,不禁暗自怨起小俱那。
我已经不哭泣了……明明一直不再流泪的。
狭隘的小屋中,可以听见几个人发出寝息,她与伙房的厨娘同睡一张大通铺。蒙昧暗夜、睡鼾正盛,真不该在这种地方落泪才对,明姬轻轻起身,细心注意别踩到他人的脚,从门口悄悄来到户外。
环绕阑夜的星空浮着皎净的上弦月,冷凉的夜息拂在脸庞,她仰望空中银月朦胧。失去耐力的原因之一或许是饥饿难忍,因为坏心眼的伙房头子说她糟蹋了青菜,处罚她不能吃饭。虽然明姬逆来顺受,但连安慰自己悲叹无益的心力都已彻底耗尽,她真想像孩子般恸哭一场。
大巫女……我必须熬到什么时候?我的失误罪无可赦,难道就不能自我了断吗?
明姬心底向三野呐喊着,怀念的三野、故乡的三野,好想化为魂魄回归那群岭、幽谷、河川……
漫无目标的明姬沿着板墙失魂落魄地走着,茫然地想找个场所独自哭泣。然而就在走过转角时,从暗处冷不防走出一个男子的身影,让她大惊之下却步。连在这种夜半时刻也布了眼线吗?她在黑暗中仔细端详对方,没想到竟是大碓皇子。
以前也是如此,他站在转角处守候,一直等我走过……就站在我命运的转折处。
明姬不禁这么想着。长久以来支持内心的某种坚韧应声而断,她张开手臂扑进皇子怀里。即使半似幻影,那双拥抱她的臂弯却热切有力,以前只感受过一次的臂弯,还有……那唇,这次明姬不再推开他,只任着泪水倾串滑落,然而她发现哭泣的并非自己而已。
咬牙切齿的大碓皇子悄声说:“在我毫不知情、被蒙在鼓里时,在我奔波远方各国时,你竟然憔悴成这样……消瘦得如此弱不禁风。”
“你不知情的话该有多好,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小俱那这坏孩子果然告诉你了……明明叮嘱他不能讲的。”
“如果小俱那是连这种事都想隐瞒的无情孩子,我就不会将他留在身边。我听他说起后便坐立难安,立刻赶来这里,可是又不知你身在何处,我正考虑着是否该将母亲府邸的人一个个敲醒才对。”
“幸好你没这么做,有些人是奉大王之命来监视我的。”
皇子想在月光下看清楚明姬的面容,于是略往后退。
“请告诉我,父王虐待你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明姬盈眶的热泪在月光下闪烁。
“是……的,因为我无法忘记皇子。原以为能够忘却,但是做不到,我的勾玉并不会发光。”
“勾玉?”
“就是橘氏一族秘传的勾玉,大王为了得到它才召我入宫,就是那块据说可以镇魂延寿的勾玉……可是我无法让它发光,简直不敢想象会发生这种事……”明姬激动地掩面啜泣。“大王严词逼问我心上人是谁,还斥责了皇子,我答说不是你,于是大王下命罚我做下仆直到招认为止……”
大碓皇子揽紧明姬,疼惜地爱抚她的发丝。
“岂有此理。”皇子怒视黑夜道,“你不明白我对父王有多嫉妒,那天被你拒绝、又将你送往父王身边,你可知我在想什么吗?我其实想消灭父王将你夺回来,甚至还想既然你表示只侍奉大王一人,那我就打倒他成为唯一的大王。明姬,为何你完全不肯吐露实情?就算只言片语也好,那就绝不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我是橘氏的公主,受到最严谨的教诲,必须遵从宿命的安排,可是事到如今……啊,完全不知如何是好。此刻的我这么脆弱,无力的人又有何宿命可言?我……”
她稍一停顿,似乎欲言又止,接着悲切地细声说:“我心属于你,无论再深的禁令都能超越,再没有阻挠这份心意的力量了,即使将我赐死,我也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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